人挺多,平叔的爱好就是喝茶打牌,这会儿正跟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喝茶,项西都认识。平叔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犯罪团伙”,要有的话,这几个都得算是团伙里的主力。 “回啦。”看到他,平叔捏着杯子说了一句,喝茶的动作很慢,一脸享受。 “嗯。”项西低下头,在茶几边站下了。 “真是长大了啊,”平叔放下杯子发出长长一声叹息,“现在空着手也敢往回跑了。” 项西没说话。 “这个年是过不去了啊。”平叔又喝了口茶,往沙发上一靠。 屋里的人都没说话,冷眼看着,项西也沉默着,平叔说话一向这样,不像二盘当个小老大当得跟免费打手似的。 平叔说话永远慢条斯理和气生财,但项西知道,再不拿钱回来,自己会被收拾得很惨。 “吃饭了没?”平叔问。 “随便吃了点儿,”项西往一楼通后院的走廊那边看了一眼,“今天胃疼。” “又胃疼,你这胃怎么回事儿,”平叔皱皱眉,“厨房里还有点儿热汤,你去喝点儿。” “哦。”项西进了厨房,喝了一碗汤。 其实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但这汤必须喝,平叔让喝他就得喝。 喝完汤,他顺着走廊到了后院,吹了声口哨。 所谓的后院并不是个院子,只是一排自建楼各自开的一溜后门,离墙一米距离的一条通道,很长,黑,脏。 口哨声吹过之后,他听到了二盘的咒骂声,骂的是馒头。 他又吹了声口哨,这口哨是在叫狗。 项西养了条狗,确切说不是他养的,这狗不知道谁家的,入秋的时候跑进了大洼里,在垃圾筒里翻吃的。 项西看着可怜,就喂了点儿东西,打那天起狗就一直在这片转,项西没给它起名字,只是一吹口哨,狗就会跑过来。 今天三声口哨吹完,没看到狗欢蹦着的身影。 他转回了屋里,走到平叔身边:“叔,狗呢?” 平叔拿着茶壶看了他一眼,屋外传来一声惨叫,馒头被二盘打到门外。 “狗呢?”项西从平叔的眼神里能看出些什么来,但不敢确定,只是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就那只黄狗,狗呢?” 屋里有人冷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莫名其妙的幸灾乐祸。 平叔还是没说话,头偏了偏,似乎是在听二盘揍馒头的动静。 项西没再问,转身出了门,两步拦在了正要往馒子肚子上踹过去的二盘面前。 “滚开!”二盘瞪着他。 “我的狗呢?”项西看着他,问了一句。 “谁他妈知道什么狗不狗的,滚!”二盘胳膊一抡,把项西推开了。 “小展……”馒头在身后半蹲半坐地叫了他一声。 “我问你,”项西踉跄了两步,没理馒头,又飞快地拦在了二盘面前,几乎跟他脸对脸,“狗呢?” “你他妈有病啊!”二盘吼了一声,抬手一拳往项西脸上抡了过来。 项西晃了一下躲开了,在二盘的架式还没收全的时候他扑过去又狠狠推了二盘一把,也吼了一声:“我的狗呢!” “操你妈的,”二盘大概是被他这份莫名其妙的执着感动了,一把拽着他胳膊往墙上一抡,“狗你妈逼,老子吃了!” 项西愣住了,肩膀狠狠地撞在墙上带来的疼痛都没顾得上认真体会。 “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过头瞪着二盘。 “我说你那条破狗老子吃了!炖了一锅!”二盘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往馒头跟前儿走过去,“都他妈吃闲饭的,养着有他妈什么用!” 二盘抬腿往正往后躲的馒头身上踹过去的时候,项西吼了一声,扑到了他身后,对着他脖子后边儿一胳膊肘砸了上去:“谁他妈让你吃我的狗了!” 项西知道自己这一扑比拿鸡蛋往石头上磕还任性,二盘跟座塔似的,每次往他身边一站,他都觉得滚滚沙石遮天蔽日。 不过他还是扑上去了,然后在下一秒被二盘抓着胳膊从肩头飞出扔在了地上。 他被摔得有点儿晕,今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再被这一摔,眼睛都花了,看着馒头的腿都一边儿长了…… 二盘这一摔没解气,过来又往他腿上一脚跺了上去。 项西张了张嘴,没能喊出声。 太疼了,这一瞬间传来的疼痛让他只剩下了倒在地上喘的力气。 二盘还想再来两下,馒头抱住了他的腿,沉默地咬着牙没松劲。 “操!”二盘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正要再骂的时候,平叔从17号里走了出来,他看了平叔一眼,停了手。 “烦不烦?”平叔手里端着茶壶,声调不高地说着,“这条街你家的啊?也不嫌丢人,打自己家孩子打这么狠,出息!”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