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离开酒店大堂,把大衣拉紧,没让童蓝送,沈延非安排给她的车每天紧密随行,几乎让她在室外走不到什么路,现在也适时停在门廊下,她出门就能上车。 她直接回了市电视台,分给她的单人宿舍就在台里大楼,四层,上下楼都很方便。 姜时念录完采访,时间是晚上八点多,她跟同事告别,走出演播厅的时候,意外遇见台长还没下班,看样子是专程在这儿等她。 台长压低声问:“时念,沈总明天确定不能到场吗。” 姜时念点头说:“他七天行程,排得很满,最快也要再两天才能回来。” 台长叹口气,欲言又止看她。 他和台里几个组的人,都是多次亲眼见过沈总怎么对待太太的,没什么可质疑,尤其去过云南的那一组,完全把进深山救人的沈总当神佛了,但毕竟明晚公开活动,人多嘴杂的场合,又是妥妥商圈高端局,她太出挑,难免要受一些流言影响。 台长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既然这样,时念,你自己多注意,不要因为别人说什么乱了方寸,对了……姜久山他们明天也会到场,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席位。” 姜时念回到四楼宿舍卸妆整理好,九点快过半了,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加上好像穿礼服彩排有点着凉,整个人晕沉,蔫蔫的没力气。 以沈延非前几天的时间安排,这个钟点肯定没结束,她不想占用他时间,就发了条信息说今天累了,在台里宿舍早睡。 他没回复。 姜时念关了灯,一个人靠在床边发呆,又慢慢钻进被子里,盖住脸,在黑暗中蜷起身体,搂住枕头。 协议婚姻不是假的。 沈老板娶她,有商业目的,也不是假的。 都是事实,怎么辩驳都无力。 明天晚宴,她公开出现,可能会成为焦点,绝对不可以露怯,要作出很被爱的样子,去撑住沈太太该有的底气,阻止那些传言发酵,等到沈延非回北城。 只是…… 姜时念茫然睁着眼睛。 被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她长这么大,没有被真正爱过,以前都是不能回首,现在……她所有被爱的心境,都来自于从沈延非身上获取到的错觉。 因为没有过,不确定被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才对他每一次的亲密护佑,纵容哄慰,都胆怯退步,本能的质疑。 比起自己动不动心,越不越界,她更恐惧的是,自己一不小心会错意,在已经遍体鳞伤的时候,再变成被高不可攀的沈先生淡然笑过的傻瓜。 傻瓜,他高悬于天,俯首照拂,是上位者对合法妻子应有的体贴和索取,你明知他是太蛊惑的深渊,又怎么能轻易靠近。 姜时念把枕头抱得更紧一点,看不清自己的心在哪,想快点睡着,只是白色棉布上渐渐有潮气印上去,她低头用手挡住眼。 不记得过去多久,她还是没有睡意,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窗边桌上拿杯子喝口水。 窗帘拉得不太紧,中间剩了宽宽一条空隙,她端起杯子,随意往下看了一眼,所有动作凝固住,连同宿舍里的空气尘埃,都在这一刻被静止。 姜时念忘记眨眼,怔怔望着楼下某处,从她窗口这里,一眼就能清楚看到的位置。 晚上十点了,小雪纷扬往下落着,外面主街上车流已经很少,电视台楼下一整片的停车坪,现在只有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她目之所及的中央。 男人站在雪里,灰调羊绒大衣及膝,背靠着车门,身形修长高大,像刚从某个高层会议上离开,一身正装没有换下,肩膀上落了一层细碎白霜,显然不是刚到的,已然站了许久。 即便这样远远望着,他矜持贵重依然夺目,却无端有种披星戴月的滋味儿。 他没有往上看,或许看过多次了,已经不报希望,在雪中略偏过头,唇间衔烟,长指虚拢着飘摇火光,沉默点燃。 姜时念是窒息的,胸腔里一波一波冲上陌生的浪,她只是目不转睛地一直注视他,不能理解远在香港,公事缠身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降临在她的窗口下。 原来他是抽烟的吗。 原来那个旧银火机,不止是一个把玩的物件。 姜时念怀疑自己好像发烧了,又好像是更多难言的东西在催高体温。 她往后倒退,撞了一下椅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