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茶色瞳仁覆着一层动荡水纹,不停顿地跟他说:“他说因为山里出事,想来看我,我不理,他又找更大理由,要我给他回报。” 沈延非很哑:“凭什么跟你要回报。” 姜时念凝视他。 他低低放慢:“穗穗,告诉我。” 姜时念被理不清的温存包裹,莫名眼眶一热。 她愿意在他面前剖开穗穗一辈子不想回首的污糟往事:“我从孤儿院的时候,就被蒋家的蒋勋盯上欺负,到高二他又看见我,你能想象他要做什么,我每天拿着刀,想在夏令营的时候跟他同归于尽,结果他突然重病出国,几年后大学快毕业,商瑞才告诉我,是他找家里帮忙的——” 从山里回来起,沈延非始终在噪音的酸胀右耳,在这刻猝然剧痛,被扯回到多年前那个下雨的山间密林,他太阳穴到右耳溢出的鲜血还在温热,顺着下颌滴落一地。 她问他为什么见面叫他,他不回答。 她问他为什么放弃青大出国。 那个答案摆在他右耳的伤疤上。 温泉热浪把人席卷,掩盖表情,激着心,灼伤眼睛,又都被一抹盖过。 沈延非的呼吸声已经听不到,他慢慢问:“是因为这件事,你才决定答应他,跟他在一起的吗。” 姜时念犹豫了很多回答,最后如实说:“不是全部,但也是重要原因,我当时被打动,也感念他,觉得欠他,可我真的欠够了,不能再被那些事绑架。” 沈延非笑了笑,姜时念看不清他,不可思议的在他嗓音里听出含混的颤,很短一下,就被收敛,再也没有出声。 窒息的寂静捶打心脏。 姜时念忍不住发慌,从汤池里往上抬了抬身,想靠沈延非更近,他低下头,拨开雾跟她对望,眼底有什么在大肆坍塌,显得暴烈。 他声音却轻哑而稳定:“蒋勋我知道,他当年确实急病出国,没有其他原因,商瑞拿这件无主的事邀功,骗你答应他,你不欠任何人的。” 姜时念心跳骤停。 沈延非俯身,双手扣在她下颌,让她抬脸,又突然忍受不了地把她从水里捞出,紧箍上她湿漉漉的腰身,几乎要抱断她一副单薄身骨,跟自己嵌进血液的黏合。 “所以,”他尝到淡淡腥气,“从今天起,能不能把他彻底从你心里挖出去。” 姜时念任由他抱着,腰背酸疼,她不抵抗,一切被掀翻的过去都被拨到一边,她意识被此刻的沈延非全然占据。 她推他,他不放,她难得固执,硬是用了力气,他仍然死死压紧。 她咬牙,一定要从他怀里挣开一点,咫尺对上他根本不平静的眼睛,意识到他竟然是在意的,他很在意她跟商瑞。 姜时念抓着他坚硬肩膀,急促说:“婚姻忠诚是我们说好的,我从答应嫁给你的那天起,他就不在我心里,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在,我是你妻子,只要是一天,就不存在三心二意,只是你一个人的妻子。” 他呼吸在加重,暖雾的潮湿里一切在土崩瓦解,再多其他事都可以抛到脑后,只剩眼前人。 姜时念说不清原因,在沈延非气息遮天盖地的笼罩里忽然流泪。 能不能不想其他。 能不能只放纵。 让她身体打开,放出那些压抑的,不用思考地纯粹溺陷。 姜时念攥着他的手在不受控地加重,把他身上衣服浸湿。 她胸中氧气薄弱,借着一点残存酒气,仰头去吻他嘴唇,亲一下再放开,面对面语无伦次说:“我把行李里面的那个盒子找到了,拿过来,我还开了电视,我怕万一有人听到——” 她颤巍巍说话时,巨大屏幕上的北城市电视台跳转到社会新闻节目,主播姜时念衣着得体,妆容整洁,嗓音平稳清泠,说着最严肃正经的新闻稿。 而汤池边,她满身湿透,斜襟散开,玉色皮肤泛着烫。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