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伤感,“陆润,皇上待你好不好?” 他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好与不好,见仁见智。他留用我,让我坐上太监里的头把交椅,算是好的吧!” 颂银怜悯地望着他,“可是你付出的太多了,十年光阴,宁愿在底下衙门当个管事,也不该到御前去。我记得那回太后毒打你,你们瞒得好,连她都给骗了,险些丢了性命。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太后当真一心处死你,皇上又不能即时出现救你,你还有命活下去吗?” 他惨淡地牵动唇角,两眼深深望她,“还好有你,否则明天就该是我的忌日了。” 一年了,到明天整整一年。她喟然长叹:“所以我希望你能安安逸逸活下去,其实这宫廷一点儿都不适合你。”她不便说得太多,只是提醒他,“好好保全自己,要是能离开就离开吧,外头天大地大,比在这金瓦红墙的牢笼里自在多了。” 她没头没脑说了这一通,陆润虽起疑,更多还是以为她在自哀自伤,有感而发。他掖着两手看她,“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但是出去之后怎么样呢,家里人不顾了吗?容家人也不顾了吗?咱们都被人缝上了翅膀,飞不起来了。” 她轻轻叹口气,事到如今只有遗憾,这么好的人,却又那么怯懦和执迷不悟。 但他替她请旨,皇帝人逢喜事,轻易就答应了。 迎娶皇后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娶亲,一位代表一方势力的贤内助是稳固朝纲的要件。国丈既然身为科尔沁王爷,两族通婚等于是结盟。蒙古在关外不易掌控,有了这位亲王的相助,大钦可以开疆拓土,成就又一个鼎盛王朝。所以皇帝的高兴并非小登科的高兴,是政治远见上的建树,是有关于一位帝王宏观掌控的高兴。他忙,没有时间见她,命陆润开解她,提醒她三天后兑现之前的承诺。 三天后——三天后是个什么样,鬼知道! 颂银终于单独离开了弘德殿,从凤彩门上迈出去,哪怕还在紫禁城里,她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脚下轻快一路往寿安宫小跑,距离并不远,却因为长久赋闲,体力锐减了,走了几步就气喘。 两三个月没见到郭主儿,打眼一看发现她瘦了不少。颂银知道她惦记大阿哥,把边上伺候的人支了出去,告诉她,“小主子很好,您别担心。” 郭主儿点点头,“我料着也好,他在外头,强过在宫里担惊受怕。这孩子多可怜啊,生下来就没有阿玛,眼下颠沛流离的,有家也不能回。” 她还是那句话,暂时离开,是为更快回来,回来便是主宰,不必再寄人篱下了。她抓紧了她的手,灼灼望着她,“就今晚,咱们一块儿等。如果有人上这儿来请您,那就说明大阿哥复辟成功,您往后就有好日子了。” 郭主儿惶惶的,一双大眼睛里装满无辜,“哥儿还那么小,全仰仗几位爷了。就是不知道人家什么心思,会不会害了我的阿哥。” 颂银说不会,“有容家父子在,您只管放心。如果参与的只有一位王爷,或许要担心这位爷近水楼台,以权谋私。现在四位王爷都在,他们会互相制衡,绝不能让谁拔尖的。” 这叫借力打力,郭主儿哦了声,站起身在屋里旋磨,喃喃道:“容大学士是帝师,当初先帝登基就是他促成的,眼下到了咱们哥儿,他还得扶植咱们。指鹿为马他最拿手,是吧?” 颂银咳嗽了两声,不好作答。这位大学士在先帝登基一事上的偏颇确实做得显眼,不过外界全当传奇私下传扬,多半以为是个笑话,谁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传扬即是冒犯天威,谁敢质疑皇帝继位的合法性?朝中大臣的家眷知道这事,当然会比坊间更深刻些,所以郭主儿这么说,她也无法辩驳。 “遗诏是实打实的有,我就在跟前,先帝亲口说的。可惜那时候养心殿叫人拿捏住了,第二天发布先帝驾崩的消息时,豫亲王已经控制住场面了,他们早有预谋。先帝临终,连那些亲信的大臣都被阻拦在外不得觐见,阿哥又小,才落地几个时辰,大伙儿没有主心骨,束手无策。”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私藏诏书?你总是说半截,有意和我打哑谜吗?”郭主儿盯着她的眼睛追问,“是不是陆润?我料着就是他。这个卖主求荣的狗奴才,怪道他官运亨通当上了掌印,就是靠投诚得来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