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学丞觉得自己要被洗脑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打开消息看到对方说落了东西在这边。 此时他又看到了一条陈信一大早发过来的消息,大意是说帮他跟那个租客约定了中午十一点左右见面。 柏学丞完全没多想,谢过陈信后他去吃了早饭,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油漆工和地板安装今天到,家电这两天也会陆陆续续送来,但房子还是得敞一段时间才能住人,柏学丞在手机上找合适的开关插座,顺便看了一些软装的小玩意,有一副猫猫的素描画像他很喜欢,便随手扔进了收藏夹里。 这时候负责的工头从洗手间出来说:“天花板都要拆了吗?” “拆,”柏学丞跟着走了进去,抬头看,“都要换新的。” 工头点头,又跟他说起改水的路线,两人正商量,门外走廊尽头电梯门打开,费廉走了出来。 距离十一点还有十五分钟,费廉习惯早到。 男人长得精干劲瘦,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一身白衬衣配黑色西装,打着细长领带,西装外头套了件深灰色的翻领大衣,脚上是成套的西装裤配一双黑色牛津鞋。 他肩上还挎了一只小包,左手腕上隐隐露出一截表带,男人走路如风,大衣衣摆微微扬起又轻轻落下,到了柏学丞房门口,他看门大开着便放慢了步子。 “打扰了。”男人声音斯文清朗,是十分好听的音色,柏学丞在洗手间里没听到声音,外面油漆工戴着帽子转头看他。 “找谁?” “我和房东约好了……”费廉打量已经天翻地覆的屋内变化,好歹在这里住了四年,还是有一些熟悉的亲切感,他忍不住四下看着,又以为房东还没到,便说,“没关系我在外头等他一会儿。” “他人在啊。”油漆工扯着嗓子喊,“房东!有人找你!” 柏学丞身上沾了点灰尘,脸上还挂着友善的笑容,从洗手间走出来时还在道:“来了……”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口罩,猛然间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个梦,可能他还在酒店的床上压根没醒——否则怎么会看到只在梦里出现的人? 费廉的眼神几乎是在柏学丞说“来了”的时候就凝住了。 他紧紧看着这个人一步一步从洗手间出来,柏学丞有些变了,但乍一眼看似乎又没变多少,还是那副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带着点嚣张劲的模样。 男人理着干净的寸头,裹着羽绒服,还是像以前一样怕冷,拉链拉到了最上面,竖起来的领子遮住了他的口鼻,只露出一双透出惊愕的眼睛。 柏学丞的眉眼是极好看的:眉头很浓,挨眼头很近,眼睛大而明亮,轮廓有些杏仁眼的意思,睫毛很长,眼角微微上扬,瞳孔黑白分明,眼珠是深棕色,在日光下看着仿佛上好的琉璃,尤其当他充满感情的看着人时,会令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柏学丞自己倒不太喜欢这双眼睛,按他的说法,因为这双眼睛看起来太温柔了,平白将他的嚣张跋扈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为这,费廉还笑了好久。 ——“温柔?你居然有脸说自己温柔?” ——“什么意思?我对你不温柔吗?” ——“你能先把你发情猴子一样的德行改改吗?” 旧日的时光居然毫不褪色,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场所猛然就钻进脑子里来一个大重播。 大概是重播的频率太多了,以至于大脑过于美化了那些细节,越琢磨,那些对话那些笑容,那些深情的眼神和暧昧的亲吻,全都裹了厚厚的糖霜,甜得人唇舌都要化了。 但回忆越甜,现实就越是伤人。 第五章玻璃瓶 足足有好一会儿,柏学丞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事物都离自己远去了,他有点茫然又有点无措,但在这种情况下本能的自然反应却救了他一命——起码没让他显得太过于狼狈无措。 他甚至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满脑子都还是问号: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儿?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是来找我的?可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陈信说的?不对啊,陈信不是个大嘴巴…… 他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念头,可在费廉看来,这个多年不见的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除了最开始露出了一点惊愕诧异外,就仿佛再也没有别的表情了。 仿佛他们从来不认识似的,他看着柏学丞冷静地站在他面前,一手扶住了门,活似下一个动作就要关门谢客般,不带什么语气地问:“有什么事吗?” 费廉定定地看了男人好一会儿,活似对方脸上开出了花来,半响才道:“我跟房东约好了见面,我有东西落下了。” 费廉此刻心里明镜似的,嘴角露出一点自嘲的笑:“柏先生。呵,我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个柏先生竟然就是你。”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来得是个中年男人,说起自己姓柏的时候费廉还愣了一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