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界脱节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曾预想过重新面对人群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但是我发现,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我能够很自然的和班上的同学交流,还认识了几个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功课的朋友,也能平常地参与系上的大小活动。 一切都是这么地平常和自然。 直到那天,我察觉到自己总是刻意避开那些别人口中「关于我」的问题,我才明白抱持着这种想法的自己有多天真。 下午的课结束后,我到了打工的店里。 「ava,我记得你跟我弟同年次的,但你小我弟一届,是重考才晚读吗?」 我感到背肌一僵,手一松,装着防尘布的包装袋无预警地从装满杂物的柜子上滑落,我来不及接住它,就这么掉落在地。听到杂物掉落的声音,我马上蹲下来整理地上的东西。 深吁了口气后,我张唇:「我大学没考到第一志愿,为了重考才晚读一年。」 听到脚步声正朝我走近,我忽然感到一慌,越想把从袋口掉出的防尘布塞回袋中,动作却越是不灵敏。 感觉到有人站在旁边,我抬起头,看到馨惠姊正在整理被我弄乱的柜子。 「柳湖大学是不好考,听说他们的传播科系很热门、分数又高,我妹妹的志愿跟你一样是柳大新闻系,所以现在正陷入水深火热中。」馨惠姊语带笑意,提起刚刚一起从柜子掉下的卫生纸,「决定重考也要很有勇气,毕竟晚了同年龄的人一年上大学。那考上志愿的感觉怎么样?大学生活跟你想的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说一样还是不一样。」我笑了笑,抽出一张防尘布,「我没有想像我的大学生活会是怎样。那一年只顾着唸书,没有时间去想像什么,当我察觉的时候,就这么上了大学了。」 「虽然小一岁好像没什么,但久了会发现其实一岁的代沟也是很大。像我弟和我妹才差两岁,但走在外面就像陌生人,别人看到都不觉得他们是亲兄妹。」 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走到外头准备擦拭柜子。此时,馨惠姊的手机刚好响了,她拿出手机,见到来电的人微微一笑。 「我妈打来的,可能又是我小女儿找我。」 我专心地擦拭檯面,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我顺势抬起眼,却在看到进来的人一时愣怔住。 他的唇角微勾,和煦有礼的微笑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所有的光都洒落在这个人身上。 如雕刻过般精緻立体的五官、白皙的肌肤、深邃的双眼,还有那头和他的瞳色和眉毛一样的深褐色发丝。 是个外国人。 我犹豫地蹙起眉,正斟酌着是否要用英文开口,对方已经吐出字正腔圆的中文。 「我要买黑色的隐形眼镜。」 听到他的声音我稍微松了口气,「有习惯戴的牌子吗?」 男生的眸光闪过一丝波澜,我听见讯息提醒声响起,我的视线落在他手上握着的手机,暗下的萤幕画面亮起,在他滑开手机的同时,我瞥见他萤幕画面的照片。 来不及捕捉清楚,他已经点开讯息。 见到他面露歉意,我理解地露出微笑。他戴上耳机,在听完语音讯息后,他又录了一则语音讯息回覆对方。 我没有继续盯着他,垂眸故作不经意地整理着檯面。几分鐘后,他低沉的声音无预警自我面前响起,我下意识地抬起眼。 从方才他进门时我脑中闪过的空白,此刻稍微釐清了思绪后,方才浮现的空白好像终于有了讯号──这个人明明长了一张少见的外国脸,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有推荐的牌子吗?我想买月拋,要黑色的。」 我将放在檯面上的隐形眼镜展示盒摆在他面前,指着展示的隐形眼镜说明。「这款卖最好,你可以参考看看。」 「那就这个。我没近视,有没度数的吗?」 「有。」 我背过身从放置隐形眼镜的抽屉中拿出他要的顏色和度数,在告诉他金额后我走到收银檯刷了条码。 他跟着我走上前,从皮夹中掏出红色纸钞,在准备把纸钞递上时,我忍不住看向那双漂亮的瞳眸,方才从脑中闪过的疑惑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兴起。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