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想想我不好的地方吧。 我是个混蛋儿子,十岁就知道偷钱,其实每天两块就够了,可我总是从零钱罐多偷一两块去买零食;我嚷着买进口的巧克力粉,你买来,舍不得吃,全给我,可我喝了两包嫌腻,又给扔了,那次你却没说什么;你怕长虫,可我总是嚷着吃酱爆黄鳝;有一回家长会你被老师说了,回来打我,我为了不挨打,嚷着问你要爸爸,把你气哭了;我总在外面说你烧饭特别难吃,别人都觉得我遭了虐待,遇到你总要说道,你只能强颜欢笑;别人给你介绍男人,我当着他们的面说你水性杨花;你给我买衣服我嫌不好看,就说让你别瞎忙活,可你过阵子还是会给我买;我解剖课回来在摸了下你的脸说没洗手,你那天洗了好久的脸,早上起来脸色那么差,我知道你肯定没睡好…… 还有啊,妈,你真是个坏人。 我十三岁以后你就没杀过鸡,每次都让我上,我在厨房和那些生物血肉横飞的搏斗,你总是躲得很远,就连蒸螃蟹的时候我接电话让你帮忙按下锅盖你都不肯,你明知道鸡的动脉割开血会喷一脸,鱼就算清了内脏还会蹦,螃蟹要活着放进锅里,加热的时候全在锅里垂死挣扎……那些对一个小孩儿来说有多恐怖! 可是老妈啊,你明明胆子那么小,我十三岁之前的那些活,你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想到我走了就会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样一个世道,说句不孝的,我宁愿你比我先走,我也不想留下你一个人,那比我一个人还难受。 可是怎么办呢,只要我在,我不可能让你走在我前面…… 所以老妈,我先走,这是必然的,你得明白。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希望你的反应,不是哭着喊儿子,而是一句终于到这天了。 那我就能安心了。 我太笨了,不知道能给你安排什么,也不知道我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情况,说不定我在下面发了会呆你就跟来了,但你最好不要这么想不开,否则就不是我妈。 如果你迟点下来,如果有下辈子,那我不想再做你儿子了,你做的菜太难吃了,我要做你的爸爸,我会烧一手好菜,杀一手好鸡,压一锅好螃蟹…… 老妈,我不等你了,先走一步。 老妈,千万别跟来,下面不好玩。 薄薄的一页纸,翟艳看了整整半个钟头,或者说她有将近半个钟头都是在僵硬状态,然后就昏了过去。 没有哭,也没有问。 围着的人都很沉重,安如南红着眼眶把翟艳抱在怀中,在看到翟艳即使昏迷也泪如泉涌的时候,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在这样一个世道丧子的中年妇女,面临的命运不知道会怎样,现实点讲,翟艳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不会再跟他们一起走了,而他们,也不一定能担负起翟艳接下来的路。 就好像明明人手足够,沈敬东还是坚持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搜索物资,而翟艳对此抱支持态度一样,即使翟艳有着高超的电脑技术和聪明的头脑,即使沈敬东是一个医学研究生,但真正体现他们价值的,还是沈敬东作为一个壮丁能做的事。 沈敬东加入搜索队,不仅是为了让其他人心安,也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俩心安,即使其他人都不表态需要沈敬东像人质一样跟着去搜索,可在这对母子看来,这理所当然。 这是一种末世团队内不可言说无法挑明却又心知肚明的交易。 于是翟艳最终还是失去了沈敬东,因为他终究不够强,没有艾方成和余竞舸的强悍,甚至没有曹涵靖的功夫底子。 所以没有人说什么沈敬东当初就不该去,也没有人指责说为什么没保护好他,这种时候只能沉默。 单桐把几个出去的人叫到房间外,只问了一个问题:“他的死跟你们有关吗?” 所有人都摇头,艾方成说:“车被丧尸围了,我们跳车,他绊了一跤,车底刚好有丧尸,小腿被拖住咬了一口,就这样。” “那怎么还有时间拿遗书?” 艾方成看了眼房间,轻声道:“说来话长。” 单桐翻了个白眼:“从被咬到死撑死几分钟,你想说多久?” “他撑了三多小时。”余竞舸道,“震惊没?”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