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沉吟了片刻,缓缓道:“谷会氏如今正谋取长安。夏羯为保陇西,正调兵应对。所谓浑水摸鱼,越是乱的地方,越有机可乘。倘若今日能够逃脱,不妨取远道,绕襄阳北上,走西线,那一带虽荒远,但相对安全,过去后,再趁乱渡长安,走萧关,最后回龙城。” “一切听凭阿兄安排。” 慕容替点头,闭目养神。 马车继续朝前飞驰,渐渐接近城门。 门卒见来了一辆出城马车,上前阻拦,正要查问,看到车窗里探出一张脸,嘶哑着声,冷冷地道:“让开!本官有事出城,耽误了朝事,你担待得起?” 门卒认得许泌,见他露脸了,哪里会起疑?急忙退开,正要叫人放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吼声:“马车里的许司徒是假的!快拦住!拿下人犯!” 门卒转头,见台城卫统领陈团领了一大队的人马,朝着这边疾奔而来,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呼人在前头设卡拦车。 车夫是慕容家的死士,挥鞭,狠狠地抽了一记马背。 马匹吃痛,拖着车厢,强行破卡,冲了出去,沿驰道狂奔而去。 慕容喆不住回头,见身后大队追兵越来越近,已能隐隐看见点点的黑色影子,不禁脸色煞白。 慕容替忽道:“放我下来,你们继续向前。” 慕容喆一愣,随即明白了。 马车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赛不过单马的。再这样下去,只能一起束手就擒。 “阿兄!你受伤了,我随你同行!让马车引开他们!” “不必!两个人目标反而明显,不容易逃脱。你在前头再自己下去!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阿兄——” “快些!只要引开追兵,我便能自己脱身去往龙城。你也想办法,到龙城碰头!难道你想今日一起死在南朝人的手里不成?” 慕容替厉声喝道。 慕容喆一凛。 她知在兄长眼中,复国、称帝,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其余,哪怕是自己和他的命,必要之时,也是完全可以不计。 点了点头,立刻命车夫暂缓车速,将马车里备好的一个包袱匆匆递给了慕容替,照他所言,放他下去。 慕容替无声无息地匿在道旁一处野草密集的沟渠里,看着那大队人马从面前呼啸而过,半晌,等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认准了西北方向,朝着江边,蹒跚而去。 …… 天黑时,高峤得到了最新回报。 说在渡口附近,搜到了十几个藏匿着的鲜卑人,应是慕容替此前的随性,全部被抓,无一漏网。 那辆马车也追到了。但里头早不见慕容替。那假扮许泌的,也提早逃走,只剩车夫一人。 慕容替应计划渡江北逃。陈团已派人连夜在江边搜索,若有消息,再来回报。 高峤心事重重,从台城回到府邸,去寻萧永嘉,说慕容替逃脱的消息。 叹道:“当时叫他走脱,我便知不可能再抓到了。此人工于心计,又善隐忍,如同放虎归山。只怪我当初没有坚持,放过了他。倘若那时一刀杀了,也就没有后来这诸多事情了……” 他后悔不已,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见萧永嘉却刚刚卸妆沐浴出来的样子,身上随意裹了件衣裳,自顾坐在镜前,长发未梳,以手撑额,似出神地想着什么,完全未听自己说话的样子。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