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桂花树上,对着树下的少年倾身笑。绿罗裙在细碎的桂花间轻荡,她眨了眨眼,暮色便在她眼中溶成了金黄的迷梦。 未殊道:“一刻总是舍得的,一日却不太舍得。” 阿苦愣了一愣,愈加开怀地笑起来,眼角眉梢全是灿然的夕照。师父原来也不是不会说情话的嘛?只是他脸色淡淡的,好像都还不知道这句话有多美妙。 她心情一激动,便踢下来许多碎叶子。未殊静立片刻,道:“我刚下朝来,衣裳还未换过。” “怎的?” “我便不抱你下来了。”未殊转身便走。 “哎哎——”阿苦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顿时好一阵哗啦啦地响,桂叶桂花落了一地,绿衣少女好似树中精灵般轻盈落在了地上。未殊停住步子,嘴角已略微上扬。 他总觉得阿苦更像一种宠物…… “师父!”她已拉住了他的袖子,恳求道,“让我去趟法严寺吧!” 未殊被她求得无可奈何,终于道:“让小吝陪着你去,不要冲撞了车驾。” 阿苦呆了呆。 小吝,就是新来的替下了无妄的小厮。师父给下人取名字都奇怪得紧,据他自己解释,“往无咎,小吝。虽然没有大的过错,却总会遇见小的困难。”她就觉得很膈应,为什么一定要有小的困难呢?一往无前不好么? 师父就说,周易里的卦象,最完满的卦都不是最好的,残缺的卦反而还有着变好的趋向。日月盈亏,其实不能只看现在,还要多看将来。 小吝脸孔白净,身材瘦小,年纪像是比她还小些,只知道傻愣愣地跟在她后头。阿苦顿时很得意,好像有了个小跟班,毕竟小吝不会像无妄那样处处揭她的短。走到法严寺外墙边,阿苦很大气地拍了拍手,问他:“会翻墙吗?” 小吝:“呃……?” “不会是吧,”阿苦颇有气度地一笑,“我教你,你望风。” 说完,她已手脚并用地攀上了法严寺的砖土墙—— “这位女施主可是姓钱?” 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 阿苦啪啦一下摔了下来。小吝连忙去搀她,一边讷讷地道:“他来了很久了……” 阿苦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面对那面无表情的执事僧,先摆出一副“我不在意”的架子来:“不错,你有事?” 那执事僧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道:“仙人已向敝寺住持交代过了,女施主可以直接从正门入寺,敝寺住持已在茶室恭候。” 阿苦怔了一怔,那执事僧已往前走去,她连忙跟过去追问:“你说什么?我师父交代?” “是,”执事僧一板一眼地道,“仙人还交代说女施主或许喜爱翻墙,要敝寺派人手在墙边守候。” 什么叫丢脸,这才叫丢脸。 阿苦在心里往师父的脸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丢的就是你的脸。 你还很得意是吧? 不过,有人“交代”的感觉确实不错。执事僧领着她从法严寺正门而入,目不斜视地穿过几进院落,来到一间四面开帘的茶室,法严寺住持不苦大师已在恭候。她钱阿苦活了十五年了,除却几次在皇宫里战战兢兢的遭遇,何曾这样被人待作上宾?虽然是沾了师父的光,但她也觉得这种沾光的牵连是很甜蜜的,毕竟师父不会再为第二个女人做这样琐碎的事情了。 不苦已分好了茶,轻轻往前一推,低下头,压下了眼底那对面一瞬的惊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