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全身伤痕累累的季湘宁。她倒在血泊里,被一把锋利的刀刺穿心脏,夺去了生命。 是他这辈子唯一不敢再去回忆的画面。 因为这个事情,谢如鹤跟着外公离开了十延镇。 那个地方,也成了他此生唯一的噩梦。他不愿意再回去,怕会再想到他的母亲,生前在这个地方的某个角落,被一个恶魔折磨致死的画面。 谢如鹤忽地停下了脚步,轻声喊:“念念。” 书念没回应,发着很浅的呼吸声。 他愣愣地侧头看去,只能看到她紧闭着的眼和小巧的鼻子,眼睫毛上还挂着泪。 谢如鹤的眼角泛红,心脏疼得连喘口气都疼。他的目光定定的,突然掉了泪,声音嘶哑而低沉:“我后悔了。” 后悔在那年离开十延镇,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后悔到像是要死了。 …… 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在书念的状态稍稍转好的时候,她的心理医生王玥给她提出了一个治疗方法,叫作“暴露疗法”。对改善病情症状有一个很好的效果。 治疗的方法是,在一个安全没有威胁的环境下,医生会一次次要求她复述创伤的经历、场景和过程,直至恐惧完全消退。 书念完全没有一丝考虑,直接拒绝了。一开始,她还没有完全信任王玥,带着刺一样的防备,生硬地撒谎:“我不做这个,我不记得了。” 到后来,王玥再耐心地跟她提起这个治疗方法的时候。 她也只是摇头,认真地说:“我不想再去回忆。” 可实际上,那段回忆。 对于书念来说,大概是这辈子记得最牢固的事情。 她那天几点出的门,什么时候上的车,到十延镇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人,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发展,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 因为只是回家一周,书念也没带什么行李。当时是早上十点,她的三个舍友都是夜猫,还都躺在床上,只有一个醒了,正躺着玩手机。 书念用气音跟她道了别,随后背着个书包便出了门。 徐泽元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她了。他并不打算回家,谈恋爱之后,还变得格外粘人。因为不想跟书念分开那么长的时间,他一直在哄她不要回家。 书念没听他的。 她订的大巴票是下午两点的。 徐泽元拉着她看了场电影,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从学校到客运站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书念怕晚点,一直说着该去车站了,可徐泽元却不太在意。 又带着她去吃了点东西。 因为徐泽元磨磨蹭蹭的态度,书念极为郁闷,差点发脾气。 徐泽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送她去车站。 到客运站果然晚点了,书念只能去退票,然后重新买票。国庆假期大多数票都被抢光了,书念买到的也已是下午五点的时间了。 虽然没有什么影响,可她真的很不开心。 直到上车了,也没再跟徐泽元说话。 从如川市坐大巴到十延镇,如果不塞车,大概要四个小时的时间。书念每次回去都是坐这个车,到十延镇之后,因为距离不算远,她可以一路走回家。 三年来都是如此。 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书念出了客运站。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镇的夜晚基本看不到人,摆摊的也少。偶尔能看到几个熟悉的叔叔阿姨,书念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 那个时候,邓清玉刚嫁给王浩。 书念不介意她的再婚,但没有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依然是住在原本的家里。而因为她国庆要回家,那天邓清玉也回家住了。 走了十来分钟,书念走到水桥附近的空地。 看到一个男人蹲在路边,旁边是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和散落一地的橙子。她眨了眨眼,走了过去,问:“您没事吧?” 男人抬头,朝她温和地笑:“没事的。摔了一跤,有点站不起来。” 恰好邓清玉给她打了电话,书念朝他点点头,便走到一旁接电话:“妈妈。……嗯。……你不用出来,我马上到家了。……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书念过去帮他一起把东西捡起来,边说:“您以后骑车要注意一些,这条路上有很多小石子,骑车容易磕到。我认识的一个叔叔也经常在这里摔跤。” 男人依然在笑:“好的,谢谢。” 书念站起来,露出个友好的笑容:“那我回家了,您小心看路。” 她抬脚往水桥的方向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