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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藤椅,由羽林军扛着往山外走去。双脚一腾空,浑身都是一轻,燕灼华舒服地吐了口气,半阖着眼睛歇息了片刻,忽然好似午夜惊梦般直身向后望去。

    丹珠儿就在旁边扶着藤椅走着,见到燕灼华动作,忙关切问道:“殿下可是有吩咐?”

    燕灼华回首望去,只见苍茫巍峨的群山上,繁复茂密的森林中蜿蜒出一条小河来,河两旁的黄土地上生着没膝的野草;夏风吹得野草往一边倒去。

    深深浅浅的绿色中,却已空无一人。

    “殿下?”丹珠儿见燕灼华只是发呆,心中担忧,小声又唤了一句。

    燕灼华蓦地回过神来,心中一惊,急声问道:“十七人呢?”

    “十七公子?”丹珠儿愣了一愣,众人找到长公主殿下,都欣喜无限,谁还顾得上一个奴隶的下落。她茫然地看向朱玛尔,见她只是摇了下头,便知道不曾找到十七。

    丹珠儿便柔声道:“殿下,十七公子那日也是坠崖不见了。羽林军既然能找到殿下,想来也能找到十七公子,殿下便放宽心先回南安休养吧……”她这是担心燕灼华脾气上来,定然要在这里等羽林军找到十七再一起回去。

    虽说贵为公主,不太可能会对一个奴隶如此上心;毕竟燕云熙与方瑾玉那对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然而丹珠儿想到自家长公主殿下与十七站在木兰离宫墙外合欢树下说话的情景,就是莫名地有这种忧虑。

    燕灼华知道丹珠儿想岔了,不及解释,便令扛着藤椅的羽林军停下来,“速往来路寻去——十七方才同本殿一起走来的。”她一眼望去,只见茫茫草海,哪里还有十七的人影?

    难道这人竟能凭空消失不见了不成?

    燕灼华细想方才情形,她一见了宋元澈,恨意冲击心门,一时旁的什么都放在一边,先要出了胸口一团恶气;紧接着修鸿哲带人接来,两名侍女又殷勤服侍,她乍然得救,心神放松,只觉得十七定然会跟在自己身后——却万万没想到,等她缓过神来,回头看去,竟会见不到他的人。

    丹珠儿见燕灼华明显心情不快,便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脸色。

    燕灼华对于侍女的目光并非没有察觉,她冷冷道:“这个十七,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话一出口,却是一句全然不必要的“解释”。

    偏偏跟来的两个侍女,一个朱玛尔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丹珠儿活泼大方却心眼直;都不能体会燕灼华这句斥责下强行掩饰的羞赧——她自己也觉得身为长公主殿下,乍然得救,却为一个奴隶的下落而不归等待很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句解释便空荡荡落在了地上。

    燕灼华用力咬了下唇一下,心道,若是绿檀在这里,定然会妙语解劝开——她自然也就不会这样难为情。丹珠儿和朱玛尔,这一对笨妮子!

    其实丹珠儿和朱玛尔尚未开窍,哪里会知道燕灼华的心思;既不知道,就更不会在心中取笑了。这却全然是燕灼华想多了。

    不一刻,就见修鸿哲带人从河畔快步奔回来。

    隔了数十丈远,燕灼华便遥遥看到修鸿哲身上似乎负了个人。

    “殿下,十七公子晕倒在河边草地中了。”修鸿哲身上背了一个人,跑起来却是丝毫不慢,一眨眼便到了燕灼华跟前。

    燕灼华忙问道:“怎么回事?”又抬头望向修鸿哲背上的十七,却见他只露出半张脸来,却已是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她心中大惊,明明一刻钟前他还好好的——尚且能强硬得拽着她,一定要她忍着脚痛继续走下去。

    “属下看来,十七公子背上受了极重的外伤,想来是坠下山崖时所受——不知是否有伤到肺腑,还要回南安再请大夫查看。”修鸿哲一板一眼。

    从大都出行以来,修鸿哲便对十七颇有些瞧不起。先是大都原本就有的传闻,说长公主殿下收用了一个与宋家三郎相貌极为相似的奴隶。他那会儿不独对十七瞧不起,连对这荒唐的长公主殿下也颇有几分看不上。

    出行这数月来,朝夕相处着,修鸿哲听燕灼华委派的命令,察觉她并非不学无术只知道玩乐之辈,倒是对她有所改观。然而十七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貌美卑微的奴隶。甚至,他也在心中默默想过,人无完人,想来这貌美的奴隶便是长公主殿下白璧微瑕的那一点“瑕”了。

    然而他方才查看了十七身上,见他背上骨头只怕都断了几根,却还能坚持着走下山来。这份忍痛的能力和毅力,倒是让他对肩上这个奴隶肃然起敬了。再者想来该是十七护卫了长公主殿下一夜,又送她出了密林——若是长公主殿下有所闪失,他修鸿哲也只能回大都交了脑袋。这么一想,修鸿哲对十七,于敬意之外又添了一层感激。

    “快去唤随行太医来!”燕灼华脱口而出这一句才想起这会儿是在群山之中,她皱起眉头,“速回。”

    她眼见修鸿哲背着十七走在旁边,忍了忍,还是侧身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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