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说成三千,三十日能打下来的城池,你说浴血奋战仍不能敌,当然,总得要把握好限度,省得上头窝火,也能干出临阵换将的事儿来。再说了,你留着泽口不就是为了以此要挟好在陆占涛跟前儿耀武扬威么?可见帮人做事,必然心不在此。” 陆晋捏着薄薄一沓纸,整个人向后倾,全然倚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坐无正形。但他稍稍弯一弯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已足够夺走世人眼球。 “话说得难听,倒是句句在理。” 云意接续说:“再不成你找几个老兵油子办成江北游甬到城外挑衅,最好去吓唬吓唬你爹亲近下属,保管银子哗啦啦就来。” 陆晋笑道:“这法子不错,留下备用。” 云意捏起杯盖,轻轻拨着漂浮的碧螺春,垂目道:“我只管胡说八道,用起来灵不灵,我可不负责。” “爷就喜欢听你胡说八道。” 云意掀一掀眼皮,瞪他一眼。分明是怨愤与厌烦,他却能在这一眼里读出娇艳媚人的风情来,咂咂嘴,兀自沉醉。 美人如玉,世间难求。 “你留下泽口,不就是为了留个后手,以便他日再请出兵?恐怕当日,就算表哥落到你手里,你也要悄无声息地放人,省得两边打起来,胜是功高震主,败是无用之臣。倒不如留下来,徐徐图之。我猜的对不对?” 陆晋讳莫如深,“是耶非耶,他日再见分晓。” 云意道:“这步棋不算好,但若老天爷肯帮你,它自然大有妙用。” 陆晋成竹在胸,“那就等着,看老天爷究竟站在哪一方!” 她心中涩然,如此狂人,如此气魄,由不得你不信。 一切且看天意。 再谈到今日快马飞信,陆占涛一连三回催他班师回府的消息。 这几日伺候她的丫鬟只有一个圆脸胖丫头,似乎是叫童珊,眼下端着又苦又腥的药,送到她桌上。云意不肯吃,要放凉了再用。如此只好拨出时间来同陆晋说:“你再不回去,陆占涛恐怕就要亲自来请你。” 陆晋浑身都懒,架着腿,仰着脖,闷闷不乐,“这才打几回仗,便生怕爷领兵不回?也不看看留给爷这三万人,能斗得过哪一方。” 云意道:“所以才要‘朝中有人’,旁人见你行军多走二里路,回头就报备,说你有逆反之心。下面大头兵路边捡了个瓜,他就能参你治下不严。这么下去,你能担得了多少污名?” 她的话完了,老老实实端起碗来喝药。 他捏紧了手中书信,目光落在她腕上红粉透亮的碧玺珠上,久久未能言语。 过后她苦得皱眉,他却说:“明日启程北上,你与我一道回去。” 云意笑着问:“留守龚州三镇的人选拟好了么?既不能是你的人,也不能是你大哥的人。呀,应当说乍看之下不能看着是你的人。再而回城之后你又是如何打算?想好如何对付你大哥,如何一劳永逸高枕无忧了么?” 陆晋朝她挑一挑眉毛,调笑道:“他先机占尽,爷也有诸葛军师,鹿死谁手,如何可知?” 哪来的诸葛军师,狗头军师还差不多。云意摸了摸碧玺钏子,不再多言。 三日后全军开拔,一早云意已坐上马车跟着大队伍上路。陆晋领着队伍走上一阵,便钻进马车来躲懒。车内因多了一个身长肉厚的男人,显得狭小而拥挤,赶路时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能撞到一处。 云意干脆闭上眼,一路装睡。 陆晋跟着车身慢慢摇,倒也随她去。 总得有人留下来扫尾,巴音细致谨慎,就成了不二人选。 府尹宅邸都让清得干干净净,他这就要启程复命,绕过小花园却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往里看,是同侪徐功平正纠缠着丫鬟童珊,两人语速极快,叽里咕噜浑说一通。让巴音听得一头雾水,只晓得童珊一个劲地哭,想来无非是男人女人那些龌龊事。只好咳嗽一声,提醒徐功平,“老兄,该上路了,这丫头该去哪去哪儿,不是你能留的人。” 徐功平显然吓了一大跳,那一瞬血色褪尽,僵立在原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堆出个丑兮兮的笑来,与巴音说:“放心放心,弄干净了,这就来。” 巴音点点头,“别耽误太久。” “明白明白。”徐功平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松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