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胖墩在水洼里扑腾逮鱼,滚得一身是泥,虽然话说不清,但还是多了一群泥娃子羡慕的跟在它后面看。 陈禾在数日后,看到一个胖墩拖着一条青鱼来显摆。 “鱼!”骄傲无比的拍怕鱼鳃,随即鱼身冒烟,香味四溢,鳞皮焦黄。 曲爷追在后面,一叠声的阻止:“不能吃,你把鱼腹掏干净了,鳞片刮——” 话声戛然而止,因为石中火把那些累赘全部搓吧搓吧烧了。 “愣着做什么,望风!”曲鸿回头逮着陈禾喊。 “……” 果然没一会,就有人循着味道溜达到院外伸头伸脑:“这什么味,是烤鱼呢?叫兄弟几个来点酒菜不?” “凑什么热闹,小孩子瞎胡闹呢!” 曲鸿一本正经的端着烟杆,拍拍袖子出门,满意的看一眼站在院门边充木桩的小徒弟。 粗汉惊了:“曲爷,是您老在啊。” “没事,等会上屋里吃。” 这天中午,桌上就摆了一条敦实的烤青鱼,有的地方焦黑过了头,有的地方还半生不熟,最关键的是没一点盐,饶是吃惯了粗食的汉子们也只能苦着脸,撕了一块块鱼肉蘸酱下饭。 “曲爷,咱们这趟买卖赚得不少呀。”怎么就得吃这。 “徒弟家的娃的手艺,嫌弃?”曲鸿斜眼。 “不不,怎么会?” 粗汉们一阵干笑,立刻闷头苦吃。 石中火踢着胖腿,坐在旁边凳子边,好奇的冲这边张望,然后凑到陈禾耳边说:“难吃。” 指指曲鸿,示意是他说的,又咧开嘴直乐,跟每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童一样开怀。 陈禾很想叫胖墩少折腾,奈何这巷子虽深,院子虽多,但住得人也不少,众人窜来窜去连门都不敲,陈禾经常被曲鸿使唤去望风。 等到天气愈发炎热,人人穿着单褂热得满头大汗时,曲爷终于教得石中火能说上一口别别扭扭的单字了。 它脸胖得五官都瞧不清,好听的说法是这娃有福气,难听的就是痴肥,就被旁人看做脑子有些毛病。 曲爷的徒弟来历神秘,带着的孩子有点古怪,本来是不少人打探的目标,在听说孩子脑袋有点不好,又见胖墩笨拙不已的样子,警惕就变作了怜悯。 “哎,陈小兄弟,你不像有这么大孩子的模样。” 粗汉们闲来无事,跑来跟陈禾磕叨。 陈禾两辈子没遇到过这样身份的人——不是自己的属下(师兄的属下就是自己的属下),不是敌人,也不是实力不错值得来往的“邻居”“盟友”。 陈禾那套用来应付路人的谦逊疏远,明显与曲鸿的属下格格不入,那都是一群喝酒用灌,吃肉拿手撕,没房子也能倒头就睡,心比黄河都宽的汉子。 曲爷的事情他们不敢多问,到了家里,仆妇们议论纷纷,他们听了一耳朵,这才接二连三的到陈禾面前转悠。 ——什么曲爷的徒弟,根据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这肯定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 陈禾自己故意表现出来让人猜的蛛丝马迹,便是某个大户人家,或某宗派出了事,情急之间,孩子没人可以托付,这才让抱着投奔曲爷求庇护。 众人左右瞅瞅,那娃像傻子,救出来也没啥用,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到陈禾身上。 “其实,那是舍弟。”陈禾想想,还是给石中火身份正了个明路。 “我就说!!” 有个粗汉猛拍大腿,嚷嚷:“陈小兄弟这么俊的长相,怎么能是护院家将这类的,至少也得是个表少爷,戏文里面小姐们经常要嫁的那种。” 陈禾:…… 粗汉们倒是一连声的附和:“这话对味,还是虎子聪明!” 打探完了陈禾身份,他们又没兴趣多问了。 既然曲爷不怕麻烦收下这两个“来避难的”,平日里还笑脸以对,没准往上数有什么交情,他们乐得装傻。 “陈小兄弟,去过京城吗,我跟你说啊——” 粗汉们打开话匣子的办法特别简单,蹲一起天南地北的侃京城胭脂巷,金陵秦淮河。个个说得像真的去过一样,还一个劲的让别人点头承认有这么回事。 “北方姑娘弹琵琶啊,反着弹的,对吧?” “……” 这看的不是姑娘,是石雕壁画。 “哪儿啊,扬州楼子里的姑娘才是多才多艺,温柔似水,袖长长的,眼睛也漂亮,就是上得脂粉多了点。”又一个汉子装作阅尽千帆的模样,摇头点评。 得,这位逛的是戏园子。 镖局这帮人谁不知根知底啊,当着陈禾的面不好揭短,只大声嘲笑,更有人趾高气扬的摸出一本破得不行的书册,往旁边的大青石上一拍。 “都吹什么大气,这是我从秦淮河带来的行货,真家伙,懂吗?”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