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自杀呢。”左阳冷冷开口道,这里大开着门,冷风贯彻,呵气成霜。 太子一身燕服从后面走出来,低声道:“他已经没有那个力气自杀了,牙齿被北姑敲掉不少,咬不动舌头,又没有力气跑起来去撞墙,他也就能写个密信叫人传给十六卫了。” 左坤看向太子,并未行礼,左阳如今身份还是令仪王爷,稍微点了点头。 “听闻太子已发昭告说皇上病重了。”左阳冷眼看向太子,太子躬身道:“正是,十六卫动乱已有人出兵去平了,而吾今日收到了一封还未印下玺印的圣旨,特意前来请令仪王爷与北姑收回。” 他抬手递过来一封卷轴,左阳对太子大多的印象是远离权势倾轧的天真和赤诚,如今看他眼神黯淡深邃,面上没有了之前的笑意,想来这个宫变对他来说也影响颇深。 左阳展开来看,果然是北千秋之前写下的那一封,立太子登基,左阳监国摄政。 太子掀起衣摆,直直的跪在地上,两膝在冰凉的地面磕出一声响,连虚弱的顺帝都转脸看来。太子猛然俯身:“求钺国入境,携长公主前来长安,吾愿禅位,修改国号甘心钺帝登基于长安,绝不参与纷争!” 左阳心下一惊,左坤猛然皱起眉头:“你——” “然而吾有一不情之请,愿钺帝登基后立即御驾亲征西北!”他的礼节庄重而优雅,充满了一个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太子展示出来的脊梁,可那不过十一岁的面庞背后却隐藏了一种深刻的哀痛与忐忑,他苍白着脸仿佛下一秒就能失声痛哭。 这正是左阳差不多离开家入宫的年纪,太子却已经跪在这里沉声道:“国号可以改,国姓可以变,国之疆土却不能被吞噬!盛朝与柔然敌对两百余年,最式微时曾退往南方靠长江天险苟且偷生,如今又能定都长安,占据北方,全靠了多少代人的努力!吾本就无能,担不起这个皇位,纵然是名义上属于吾也无用。吾只愿疆土得以固守!” 他说到后头几乎破音,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更况钺帝有皇家一半的血缘,乃是长公主嫡长子,这个皇位也不算易家。只若同意,吾愿意自杀在此殿上,只求不要杀我母后便是!”他眼里噙着泪直视左坤。 左坤摇头道:“出征西北是一定要的,这个皇位我也要,但我不会这时候登基。太子依然按照这封圣旨上的登基,但开长安迎人入国,国权与玉玺交予令仪王爷。” 太子看着他,左坤合上圣旨,走了几步,听着他脚步声在这大殿上回响,思忖继续道:“将长公主迎入长安后,立我为钺王,交由三军帅权,我自会出关带兵。柔然不过是几年来养肥了胆子,于哪方面来说都不值得所谓的‘御驾亲征’来对付,我若将柔然打出关外,太子再将皇位禅让。” 太子点头,却未想到左坤接口道:“如今府兵制混杂,兵力不如以前集中,若是我未能将柔然杀出关外,请太子将军权交由令仪王爷与我靡下他人。我父亲世代守着西北,为的不是皇权的忠心,而是对国之忠心,纵然我离开西北四年,可能早已无能为力,未来会死在西北,但令仪王爷也有行军经验,应该还是能抵挡一阵的。” 他说完,太子愣了一下,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猛然叩头在地,顺帝虽常年浸淫士族间权势斗争,可太子自小在皇后身边成长,竟然有这份大业之心,在这些方面,和左坤倒是有些相似。 太子低声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能够有统帅之能的也唯有您了。” 左坤笑了笑:“我也觉得柔然人没那个本事弄死我。” “那么还请钺帝——”太子伸手从身后拿出一柄短剑,双手递给了左坤,左坤看了一眼,又看向远处已然目视天顶满目震惊的顺帝,将刀接过来递给左阳:“当年长公主被杀时,你在场,杀他也应当由你来。” 左阳接过刀来,掂在手里反手握住,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往顺帝而去。阿北也说过,怎么让他活是她的事,但怎么让他死是左阳的事。 顺帝转过脸来,还以为左阳会说些什么,或者眼中满是恨意,可他只看到了一双看死人一样的眼睛,平静无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喉尖一痛。 左阳将那柄短剑自他喉咙中慢慢抽出,用顺帝的衣袖擦净,低声道:“你以为我要说我多恨你么?我对你这种人,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你只要赶紧去死就好了。 ☆、72|65|56|49|40 太子的脊背抖了抖,终究没有回头再看过去。血从台阶上漫下来,汇聚成一滩,左阳低头看着那血朝他靴尖漫来,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人的血原来也有颜色,北千秋若是见了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