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面接驾,可惜却无一人响应。见皇帝饥肠辘辘,杨国忠只得亲自去集市上买了些胡饼,一些善良的百姓不忍见天子挨饿,便从家中送了些糙米饭过来。众皇族再也顾不得什么仪容风度,争先恐后地以手抓食,怎奈僧多粥少,这些饭食根本喂不饱这一大群金枝玉叶。 李琦只分得一小碗糙米饭和两块胡饼,忍着饥饿让儿子先吃,见茉儿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便也叫她过来和玉郎一起吃。玉郎自幼娇生惯养,王府中的玉馔珍馐都不怎么爱吃,更何况是这民间粗糙的饭食,尝了一口就眼泪汪汪地再也不肯吃了。茉儿显然也吃不惯这个,秀气的小眉毛微微皱了一下,却还是咬着牙一口一口地把半块胡饼吃完,一边吃还一边劝玉郎:“小公子,您好歹也吃一点吧,一会儿还要接着赶路呢。” 玉郎倒是听她的劝,也拿起半块胡饼勉强吃了起来。 李隆基对雪中送炭的咸阳百姓颇为感激,忙命人取来钱帛赐给他们,想到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太平天子,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不禁悲从中来,掩面低泣。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从百姓中颤颤巍巍地挤出来,走到皇帝面前拜了一拜道:“臣郭从谨今日有幸得见陛下,有几句话不能不说,若是哪句话说错了,还请陛下包涵。” 李隆基匆匆抹了抹潮湿的眼角,勉强一笑:“老人家请讲,朕不会怪罪于你。” 郭从谨又是拱手一揖,叹息道:“安禄山包藏祸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也有人向陛下告知那贼子的阴谋,可陛下非但不听,反而还把那些忠臣给杀了,这才使得奸佞横行,陛下今日不得不流亡至此。前代的圣主明君,无一不广纳忠言,使得自己耳聪目明。臣犹记得宋璟为相时,屡屡犯言直谏,天下得以太平。可是后来呢,朝中的大臣还有哪个敢说真话?官员们只知道阿谀奉承,取悦陛下,宫外发生的事陛下一概不知,又如何能治理好天下?臣虽只是一介草民,却也知道我大唐必定会有今日,怎奈宫禁森严,区区之心无路上达……唉,若不是发生这等祸事,臣也没有机会与陛下见面,一诉衷肠啊!” 李隆基悔愧交加,垂首叹道:“都怪朕识人不明,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族贵戚们好歹吃了些饭,而随行的禁军侍卫却没有这等福气,只能到附近的村子里自行乞食,心中甚是愤懑。下午未时一行人继续赶路,途中不断有宦官、侍卫悄悄逃走,短短一天的功夫,御前的随从已散去了大半。晚上抵达金城县时,只见县令和百姓皆已遁走,驿站中的官吏也都跑得无影无踪。驿站内房舍有限,众皇族不得不几人一起挤在那些破旧的屋子里,昔日的尊严与威风荡然无存。 李琦主婢三人只分得一间小小的陋室,屋内四壁空空,只有一张窄窄的小床,勉强够一个人睡。茉儿虽然疲惫不堪,却还是乖巧地过去整理好床铺,然后侍立一旁,恭谨地垂手道:“被褥有点脏,请殿下和小公子将就些吧。” 李琦却摇头道:“茉儿,你和玉郎在这里挤一下吧。” 茉儿尚是稚龄孩童,并不介意男女大防,只是诧异道:“殿下,那您今晚睡在哪里?” 李琦伸手一指地上,苦笑道:“只能随便将就一下了。” 茉儿立刻惶然跪下,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奴婢今天本就占了殿下的坐骑,不能再……” 李琦俯身去扶她,温和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这两日身子又不好,就别推辞了。再说了,这床这么小,你们两个孩子勉强挤一挤还行,我和玉郎根本睡不下。” 茉儿感激得热泪盈眶,坚持向他叩首谢恩后方才起身,因为实在太累,才一躺在床上就立刻睡着了。李琦却全无睡意,且不说这样粗陋的环境他根本无法忍受,就是心中对紫芝的牵挂,也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马绍嵇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他究竟找到紫芝没有,难道叛军这么快就已经攻入长安城了?还是他们一不小心迷了路,没有找到御驾前行的方向?他很想回去找紫芝,可是又不能把年幼的儿子一个人丢在这里…… 唉,这可怎么办呢? 愁思百转,一夜无眠。 他索性起身,轻轻推门走出屋子,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剑眉微蹙,身影萧索。茉儿不知何时也蹑手蹑脚地跟了出来,定定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歉疚地开口道:“殿下还是去床上睡吧,奴婢在哪里都能习惯的。” 月华如水,静夜幽凉,女孩儿的声音轻柔甜软,骤然打破了他的思绪。 “快回去睡吧,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