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宣。” 说完之后,他又吩咐小德子:“去,让人煮一壶茶,摆把摇椅在殿前,朕想赏雪。” 小德子应了一声,赶忙准备去了。 小德子动作很快,皇后才进来行完礼,不仅是摇椅和茶,就连火炉和大氅,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裴清殊看着皇后,温和地笑道:“朕难得有空,可以静下心来赏雪,皇后不如一起?” 皇后温婉地点了点头。 小德子细心,在摇椅上铺了几层柔软的动物皮毛。裴清殊躺下之后,只觉通体舒泰,难得的轻松自在。 可皇后自然不会无故登门。她今日来,必定是有事情要说的。 “皇上,臣妾无能,这都快两个月过去了,臣妾还是没有查出给娴妃妹妹下药的真凶。” 和躺在摇椅之上,看起来悠闲自在的裴清殊相比,皇后坐在一旁,坐得笔直,看起来颇为局促不安。 “所以皇后今日来,是来请罪的?” “正是。”宋皇后站起身,向裴清殊郑重行礼,“恕臣妾无能。那日的雨实在太大,又因娴妃妹妹情况危急,襄乐宫上下都颇为惊慌,没有人注意到是否有外人接近过。而且,这幕后黑手,将所有的线索都抹得一干二净。当时襄乐宫派出去传钟太医的那个小太监,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清殊深深地吸了口气,复又长长一叹:“昭屏,你还记得在恒王府那会儿吗?那时候只有你、妙珠还有宝璋,哪怕南乔偶尔有些不安分,但她只是想博得朕的恩宠而已,顶多在心里暗暗嫉妒妙珠,并不会真正对妙珠下毒手。那会儿,朕以为朕的后院,会和父皇的后宫不一样。” “皇上。”皇后的头埋得更低了,“是臣妾无能,没有管理好后宫,请皇上降罪。” 裴清殊摇摇头,目光看向高处渐渐被白雪所掩盖的琉璃瓦:“不是皇后的错,而是朕所处的位置高了,身边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人生出歪心思来。是朕以前想得太单纯了。历朝后宫,皆少不了勾心斗角。朕是打小看着父皇的后妃们,如何斗得你死我活的,又怎么能天真地以为,换做自己,就会截然不同呢?” “皇上……” “朕记得,延和十四年,六皇兄在宫里活活被人毒死。皇祖母在病中,本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撒手去了。当时父皇受了很大的打击,也是一心想要找出毒害六哥之人,为六哥报仇。只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后妃,必定位高权重。想要找出真凶,谈何容易?自那之后,父皇便刻意在明面上对朕有所疏远,生怕哪一个在他面前端庄贤淑、温柔小意的后妃,转过头就会毒害他的儿子。” 裴清殊说着,苦笑了一声:“朕当时虽然不说,其实还曾在心里偷偷抱怨过,觉得父皇懦弱。堂堂天子,竟被后宅妇人耍弄于股掌之间。可是时至今日,朕才明白,父皇的无奈,父皇的苦衷。”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高处不胜寒,身为皇帝,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无法全然信任。这皇位,多少人为它痴,为它狂,为它送命。可是皇帝二字,看似无上尊崇,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宋氏听他这样说,不禁十分心疼:“皇上……臣妾与您是少年夫妻,无论何时,您都可以相信臣妾,臣妾永远都不会背叛皇上。” 裴清殊轻轻一笑:“是吗,皇后。” 皇后闻言,不禁心中一沉:“皇上,您这是何意?臣妾不明白。难不成,您怀疑是臣妾害了妙珠妹妹?” “不,朕相信不会是你。”宋氏是一个有底线的女人,这也是裴清殊这么多年来,一直信任她、看重她的原因。“可是自打事发以来,娴妃给自己下药的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连朕都有所耳闻。皇后,你可曾下令阻止?” “这……臣妾有警醒过身边的宫人,不让他们胡乱说话。” “身边的宫人?昭屏,你是皇后,难道你的职责,只是管好坤仪宫的下人吗?” “皇上恕罪!”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宋氏也不好再一直藏着掖着了,“的确,臣妾心里,也曾怀疑过妙珠妹妹。所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臣妾不敢妄断……” “是不敢妄断,还是……” 还是怕自己最终也查不出真凶,索性便顺着这谣言,将事情“顺理成章”地归结到娴妃的头上呢? 如果能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娴妃血崩,是她自作自受,想要在天有异象的时候生下“贵子”,那么娴妃在延和二十六年、裴清殊被立为太子当日生下的儿子,也可以说是她精心设计所得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