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 梁靖才过弱冠之年,他也并非用兵奇才,若带了良莠不齐的队伍剿匪,未必能胜。 且灵州的匪首们散布各处,本就是官府的心腹大患,先前数次剿匪,对方若不敌时便四散逃窜,待风声过去又聚到一处,着实叫人头疼。若徐德明果真能将这些人拉拢到一处,何不顺水推舟,瓮中捉鳖? 韩林思量定了,便如寻常般吩咐布防巡查的事,不露半点异常。 到得晚间,外面果然有了动静,韩林当即披挂齐全,带人登上城墙。 城墙之下,星月黯淡无光,连绵的人马在暗夜里冲杀过来,黑压压地混成一片。山匪性野,虽不及军中齐整,那震天的吼声传来,仍旧颇有气势。 韩林重剑在手,喝命对敌。 激战自亥时打起,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便有内应趁乱作祟,开了城门。韩林暗自记着情形,且战且退,由城墙到街巷,再做溃败之象,从最西边的城门逃了出去。这一场打下来,身后的人马只剩了一半,留在城里的或是内应,或是棋子,鱼龙混杂。 韩林也不气馁,拖着满身疲惫逃出二十里后,吩咐军士们暂时歇息。 灵州城里,徐德明攻克城池占下衙署,自是得意无比。好在他夺城只是增添跟朝廷谈判的筹码,身边又有蔡振劝着,在攻城之初便告诫过随同过来的几位匪首,不许纵容部下抢劫民舍,免得激怒官府。 是以城中虽乱,百姓关门闭户藏起来,倒也没受太多侵扰。 徐德明自觉得意,歇到次日清晨,便吩咐下去,叫人加强布防,严守各门,留心御敌。因他这回取胜靠的是内应,便格外留意,将守门军士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城池内外各自休整,暂且无事,两日后,梁靖率领的五百精锐悉数抵达。 …… 韩林退守城外,即便事先稍有准备,未免打草惊蛇露出破绽,也都有限。军士们溃败逃出时带的东西也都有限,是以这两日在外安营扎寨,着实辛苦。好在暮春的北地虽未和暖,却已不似腊月严寒,军士们咬牙硬扛,营内仍肃然有序。 梁靖持令牌入营,被韩林亲自接入中军帐中—— 一座极简易的帐篷,连张桌子都不见,韩林夜里在此打地铺歇息,与将士共苦。 这般性情,倒是可敬之人。 梁靖入得帐中,便先抱拳,“来得有些晚了,叫诸位受苦,还请韩将军见谅。” “梁大人说这话就是客气了。”韩林笑得爽朗,“从军征战本就是苦累的事,寒冬腊月里雪地都趴过,这算什么。只是这儿简陋,没什么坐的地方,只能将就些。”说着,径直到了悬着舆图的那一面,大略说了内外形势,连同城池内外布防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梁靖看罢,甚为满意,又问道:“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全都按照大人的意思办了,没出差池。徐德明倒是厉害,这回把灵州泰半的土匪头子都召到麾下,如今他们守在城池里,外头剩的不过些虾兵蟹将,咱们只消围紧了城池狠狠地打,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这瓮中捉鳖的主意还是梁靖出的,顺水推舟,一箭双雕。 韩林被土匪滋扰了数年,如今能有机会重挫其锐气,对这主意格外佩服。是以哪怕梁靖比他小了十多岁,说话时眼底也尽是敬佩。 梁靖面沉如水,就着城池布防图,将紧要的地方确认了一遍,才叫人将图收起。 千里奔波而来,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直到此刻,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稍稍安稳。 军士奉上白水,他接过喝了几口,便将旁人屏退。 帐中只剩两人相对,梁靖负手而立,终于提起私事,“那个叫俞瀚的人,如今在何处?” “还在灵州城里。不过放心,我给她寻了隐蔽住处,让犬子在旁照顾,不会有差错。”他受玉嬛帮助极多,哪怕不敢确信其身份,也知她并无歹意,在梁靖递信嘱托后,便格外尽心。 谁知这话说出来,梁靖那眉头却皱了起来。 “只有令郎守着?”声音有点不悦。 韩林愣了下,忙道:“当然不是,也有人照顾起居。” 梁靖点了点头,脸上阴晴莫辨,只沉声道:“她的身份我查过,俞瀚并非她本名。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更肃,“她千里赶来,是为襄助你我。既无歹意,人家不愿袒露身份,也不宜追之过深。” 韩林会意,“先前是我怕落入圈套,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