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 我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依稀想起当年的情景。 那时候我弱得不堪一击,初来乍到,在家族里常受几个哥哥的欺负。他们趁养父外出,有时把我当女孩子调戏,剥光我的衣服,逼我穿上舞女的装束。假如不是伊什卡德捍卫我,我说不定会遭到他们的轮暴。我不愿母亲担忧的预言一语成谶,于是在训练场里比谁都要刻苦拼命,只为不成人下之人。 从军已逾数年,我自以为已足够强悍,却没料还需要伊什卡德出手援助。 这比在当年在贵霜1一役败在匈奴手里险先被擒,还要折辱我的自尊。 胸中气血翻腾,我阖上眼皮,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扣上扣子时,却感觉仿佛是被那人的手一颗颗的解开。我不由打了个寒噤,忙抓紧了衣襟,又忽而想起恍惚间听尤里扬斯说的某句话,通体僵硬。 “你在想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伊什卡德关上柜门,理了理我的鬓角,将我过长的头发撩到肩后。 “你说……”我睁开眼睛,沉声低问,“国王陛下会不会本就有意把我献给尤里扬斯,刺杀君士坦提乌斯只是明面上的使命,实际上……?” “不可能!”停在我额角的手猛地一抖。 “绝不可能。”沉默了一会,伊什卡德郑重的吐出几个字。他面色沉笃的注视着我的脸,眼瞳里却闪烁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惊惶。我猜想这个答案连他也无法确定。密信里没有这项任务,但诚然若尤里扬斯想要我,国王陛下说不定会允许。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阿硫因?陛下那样器重你,你不是不知道。能亲自由他授勋的军人,举国上下能有几个?他还曾想收你作御前侍卫,又怎么舍得把你这样出色的臣子献给一个敌国皇族?” “是啊,”我苦笑一下,垂下眼睫,“但我拒绝了陛下的好意。我清楚的记得当我跪在他王座前,跟他请求允许我回军团时,他眼里那种失望。” “但你没有让他后悔他的允诺与拔擢,不是吗?你为军团立了多少功劳?你忘了吗,阿硫因?” “但最后一次我败了,我成了罗马军团的俘虏。” “不,那不是最后一次。这次才是。”伊什卡德犹豫的扶住我的肩膀,忽而将我搂住,深嗅了一口我的体味,我尴尬的呆立着,听他叹了口气,“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前往罗马的时候,父亲大人已经有意退隐。这次任务完成,我便不得不退役,回去继承父亲的职位,你愿意来帮我的忙,和我一起从政吗,我的弟弟?”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前蓦地浮现出尤里扬斯鲜血淋漓的胸膛,不知怎么,我感到一阵窒息,忙推开伊什卡德:“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你知道的,以往参加宴会,我总是给家族丢脸。伊什卡德,你会是个出色的宰相,而我,还是留在军团比较好。说不定完成这个任务,我就可以当团长了。” 我勉强笑了笑:“领导幽灵军团,是我一直渴望的事情。” 伊什卡德低下头,目光凝固在我脸上。我们咫尺相对,却好像隔得很远,中间横亘着一条永难逾越的鸿沟,里面沉睡着我心底怀藏的记忆。 我走到窗子边,推开紧闭的窗子想要喘口气。朦胧的纱帘飘飞,我远眺向夜空,却注意到对面的宫殿亮着的窗户里,透出一抹颀长的人影。 那影子倚靠在对面宫殿的窗台之上,白色衣摆垂落到半空中,随风飘荡,仿佛在夜色中翩翩起舞。他的姿势依稀像是怀抱着一架竖琴,手臂轻拂,我虽听不见任何声音,耳膜深处却起了共鸣。 弗拉维兹曾弹奏的那首曲子顷刻响起在脑海里,使我瞬间失神。 窗子的对面居住着什么人? 我半眯起眼凝聚视线,为他那似曾相识的风姿所惑,魔怔似地盯着对面了好一会,直到那人停下动作,一缕火光自手中亮起,我才慌忙将窗子掩上了。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我仿佛经历了一场厮杀般呼吸急促,脊背沁满了汗液,失魂落魄,以至于伊什卡德走到跟前时,我被惊得浑身一抖。 “啪”,一双手越过我的肩膀将窗子又推开了。 “阿硫因,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伊什卡德拢着我的后颈,似乎要与我附耳低语,可什么也没说。我正奇怪,便见他望了一眼远处,忽然低下了头。我怔愣得忘了躲避,便感到嘴唇重重的一热,这叫我着实吓了一跳,而肩膀被一时扣牢,我竟无法动弹。 不远处骤然传来“砰”地一声闷响。 我挣开伊什卡德,循声望去。对面的人影以不知所踪,什么东西挂落在对面宫殿下的树梢上———那是一架竖琴,被摔得四分五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