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太子回东宫!” 少年终是无力的垂下手,深深的望了她背影一眼,转身阔步离去,只恐再多留一会,就会忍不住有更多的奢望。 芳华殿殿内陷入久违的沉默,连平姑姑她们都不敢进出寝宫了。 靖安方才沐浴过,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都还来不及擦干,抱膝缩在角落里,眼神也木木的。他是卫颜,不是她的阿颜了,她的皇弟还未出世便已夭亡。 这真的不是一场噩梦吗? 与她曾定下婚约的人竟然是阿颜。 靖安忽然陷入了莫大的恐惧,卫颜绝无可能君临天下,父皇说他是一枚弃子,那么作为弃子的命运就只有死亡吧。 这是个何其冰冷的夜晚。 雨下了整宿,打落了不少紫薇花。 谢贵妃正在临字,神色淡淡仿佛万情万物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一扬眉、一抬眸之间方能窥见些许厉色,被那双眼眸扫过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她身侧的掌事姑姑是从谢家陪嫁过来的,也是少数几个能在谢贵妃面前说得上话的。 “我还以为他们姐弟永远都不会起隔阂呢。”听罢回禀,谢贵妃浑不在意的清浅一笑,铜镜映照出她的容颜,庄重典雅,时光给予她十足的优待。 “对了,吩咐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有些眉目了,消息也送出去了。”掌事姑姑低声道。 与谢贵妃给人的感觉不同,她的字却是笔走龙蛇,大开大阖,锋芒毕露。 “怎么说也是与谢家齐名,但愿王氏女不会让我失望。”谢贵妃搁了笔,面上波澜不惊。 掌事姑姑见她这样,心中不免叹息,姑娘还有几分年轻时的聪慧睿智?当年风华满帝都的双姝,竟在深宫中消磨成这幅样子,这是入了魔障啊。 “娘娘,其实您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致气呢,再说她终归是要做谢家妇的,还要叫您一声姑母的……”看着谢贵妃的脸色,掌事姑姑的话生生咽进了喉咙。 “哼,谢家妇,她也配!”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谢贵妃脸上哪还有半分云淡风轻,神情冷厉狰狞,眼中分明带着恨意。 “旁人不知,姑姑难道也不知道我心中的苦吗?” 她也曾一身皇恩,万千荣宠。她是谢家女,自小便见惯风云,聪慧非凡,才不逊男儿。入宫是为了家族,三千粉黛,帝心无常,她只愿守住本心。直至遇上帝王,才知晓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动了心,有了皇儿。 她以为立朱后是他的权衡之策,她有那么一刻曾怨过自己为何会是谢家女。她从来没有把朱后视作威胁,毕竟安宁宫里的皇后从不假辞色,而帝王君威又岂容冒犯?可朱后只要稍一回转,整个后宫就沦为了陪衬,这种荣宠在靖安出生后达到了顶点。 若不是后来帝后不知因何又起了间隙,谁还记得谢贵妃与她的三皇子? 她怎能不怨恨那对母女,而今朱后死了,却留下她的女儿继续执掌凤印,来折辱她。 “娘娘这么做,老奴只担心您会与谢家产生隔阂。” “弘儿还小,不过是没见过好的,一时被蒙蔽了而已,况且那丫头落魄了,谢家才能更好的拿捏她不是。” “小公子看这里,看这里!” 拨浪鼓咚咚的转着,摇篮里的小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跟着滴溜溜的转着,双手还抱着白胖的脚丫子放在嘴边不肯放下,将香岚逗得不行。 朱初珍笑着回身,罗裙轻软,发髻上也只簪了朵绢花,走到摇篮前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许是感觉到母亲熟悉的气息,小旭儿也咧开嘴给了一个无齿的笑,乖乖伏在母亲肩头。 香岚把拨浪鼓放在一旁,着人准备午膳,特意问了鱼汤炖得怎么样。香岚是真心为她家姑娘高兴,本来照理该是由奶娘带孩子的,不过因了是殿下的第一个嫡子,皇子妃又舍不得,殿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倒是皇子妃要带得多一些。 正想着,却远远的下人们跪了一地,不多时便看见还穿着朝服的楚丰了。 “殿下回来啦。”香岚忙行了礼。 “皇子妃呢?”楚丰随口问了句,人已大步往屋里走去了。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孩子“咯咯”的笑声,朱初珍正逗着旭儿,听见动静一回身便望见了丈夫,笑着低头对怀里小娃说:“旭儿快瞧,爹爹回来了!” 一霎时,楚丰只觉得一身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