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汗,朱笔的字迹都被微微晕染开来。 “靖安不知慧明大师引靖安来此何意?”她后背弯曲的弧度正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充满了防备与压抑。 “佛渡有缘人,自是有缘,才会引殿下至此。”慧明慢慢展开面前他亲手写就的平安符,声调低沉缓慢,却带着股令人信服的意味。 “有缘?”靖安迟疑的重复着,眼中不无疑惑的看向慧明。 “殿下再世为人,不皆因含恨而终,缘字未了吗?”慧明的目光落在那个死字上,脸上的神情像是洞察了一切般的清明。 靖安的瞳孔微微一缩,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冬夜里结了冰的湖水中,半边身子都僵硬了起来,端着茶盏的手像是被烫着般的不断颤抖。 不知是过了一瞬还是许久,靖安只觉得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让她无法立即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反应,冷静,冷静。谢谦之说过越是惊慌失措就越要镇定自若,冷静…… “不知大师今日要如何渡我,再世为人,非靖安所求,天数如此。即便是公诸于世,也无人肯信吧。”靖安咬牙抬头道,倔强挺直了脊梁。 慧明看见她这样防备的模样,不禁摇头叹息:“殿下不必如此,老衲并无恶意。世间因果循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殿下前世尚有未曾了结的因果,既是天数如此又岂是我可以干预的。” “因果?”靖安虽是半信半疑,却也放下了些防备,专注于慧明口中的因果。 慧明点头一笑:“譬如公主的双眼不曾被仇恨蒙蔽,这便是善因,也有了今日的善果。” “大师能看见因果?”靖安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一样突然抬头问道。 “那么一切的命数都将改变是吗?那阿颜呢,太子颜的命运也会改变的对吗?” 慧明却只是说道:“占卜之术罢了,因果循环,他若积了善因,自然会有善果。况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殿下所求未必是他人所想。” 靖安有些无力的坐回自己位置上,良久,才启唇缓缓吐出那个名字:“谢谦之,我死之后谢谦之的结局如何呢?还有王婉呢?” …… “官至丞相,十七年吗?”还在奢望些什么呢,还在不甘些什么呢,不是早就知晓了那个人的心有多大吗,大到可以装得下江山社稷,却放不下一个靖安,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靖安苦笑一声,饮尽杯中茶,茶搁置得久了,顺着喉咙滑进五脏六腑的只有一阵寒凉。 “殿下,比之无法挽回的过去和久远的未来,您应当努力把握的是现在。”慧明的声音虽低沉,却句句都敲进了靖安的心中。 “黎明前的黑暗固然让人害怕而裹足不前,但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将会拨乱反正。” 靖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没有想过那么多,她只希望由她而生的一切错误能够被纠正。在父皇母后有生之年承欢膝下,保护好阿颜。如果最初她强求一段姻缘是祸根,那么今生她放弃这段姻缘只盼与那两人再无瓜葛,仅此而已。 “那王婉呢,若说是因果循环,为何她最后却能在太后的位置上寿终正寝?” 立了长生牌位,点燃长明灯,看着那微弱的火苗在风中轻摆,谢谦之拜了四拜,将手中的香火插进牌位前。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坐姿却还如同人前一般挺直。 这世间是有魂灵的吧,谢谦之默默的取出袖中的玉镯,羊脂白玉的光泽温润秀雅,触手生温。他既然能和靖安带着回忆回到这里,那这世间是真的会有魂灵的吧,母亲应当能听到他在心里说了些什么吧。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她并不聪明有时甚至很傻,被人拿捏在手心里自己都不知道;她不够惊艳漂亮,笑起来的模样却能将人心最阴霾的地方照亮;她没有雄心壮志,最大是愿望也不过是如桃夭里的女子一样宜其室家;她本该是开在深宫中唯一的帝王之花,却甘心在我的身旁做了惊鸿照影的一株桃花。 是的,我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女子,不是因为她有多好,也不是因为她对我有多好,只是因为她是靖安。 只是我知道的却是那样的迟,迟到用了十七年的时光去反复惦念,却不知道她已经成了胸口的朱砂。 “殿下!”靖安推开门出来的时候,谢弘着实一惊,不为其他,只因为她的脸上寡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