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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雪 第62节


  等贺图南进来,她哪儿都湿漉漉的,眉眼漆黑。

    她不看他,屋里只有破电扇响,外头过道时不时有人声。

    “颜颜,”贺图南刚开口,她换了坐姿,两只白腻的胳膊搭桌上要做题,身上是件无袖棉布衫,老家的衣服,不知道怎么又掏出来穿,上面是土气碎花,腋下那挖的大,阔得很,从侧面能瞧见没穿文胸的乳,风扇一吹,那布料便贴着白的山丘起伏一阵,又离开,反复如此。

    这段时间过得太紧,争分夺秒地过,他也不知道哪里出的错。人跟人呆久了,有些东西好像就得发酵。

    他现在连看她,都得找会儿正确的方向。

    “别急着做题,我有话跟你说。”

    展颜垂着眼,睫毛倏地一抖,嘴抿着,她握笔不动。

    贺图南说:“你长大了,但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小妹妹,我乐意照顾你,就像老徐一直都很爱护他小妹一样。”

    “你为什么老喜欢扯徐牧远?”展颜咬起笔,她倒不乐意地睨他一眼。

    贺图南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这些天,你一直跟我呆一起,可能有时你做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纯粹是青春期冲动……”

    “我不想听了,”她打断他,“我要学习。”

    “那我再说最后一句,以后,”贺图南声音很坚决,“你不能再做那样的事情。”

    “我要是做了呢?”展颜转头,她花瓣一样的嘴唇,翕动着,“你就不要我了?不管我了?”

    贺图南真想揍她一顿。

    “这是两回事。”

    “你有喜欢的女生,是不是?”展颜捏紧笔。

    贺图南抬眉,嗯了声。

    “那天我问你留不留北京,你说不知道,是你不知道人家去哪儿吧?”她一下就酸了,酸得心里冒泡,咕嘟咕嘟,全开了,脑子活络得离奇,什么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能串一起。

    她说完,又羞,又气,那他跟她算什么呢?她跟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他干嘛多管闲事,他还要跟她住一起,好伟大呀,展颜从没此刻这么想挖苦人,以前,她一直怀疑孙晚秋哪来那么厉害的嘴,机枪似的。

    现在,她也想当机枪,扫射贺图南。

    贺图南看着她,点点头:“对,以后她在哪儿我在哪儿,你问完了吗?”

    他这么说,展颜心里更难受了,她说不出,形容不来,像走到悬崖边本来想叫人拉一把,可这人,抬脚一屁股把她给踹下去了,坠个不停。人长大了真糟糕,她为这种事喘不动气,她想霸占着他,这念头几时有的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有了就有了,她越想越气,站起来,手一伸:

    “你还我的野鸡毛!”

    贺图南看她真是孩子气,不说话,任由她发脾气,火气发出来就好了,他一直没敢细问她被绑那几天怎么熬过来的,只在知道爸出事时,她发泄过一次,哭得像小鬼。

    展颜见他不动,愣了愣,好像意识到自己幼稚可笑,她就不说话了。

    屋里安静一会儿,贺图南把钱交给她,说:“放盒子里,你收好。”

    他都是凑够整的,就去银行存起来。

    乡下管钱的就是当家的,展颜闷闷看了眼,想说什么,贺图南坐一旁去弄习题集的事了,这件事他需要老徐,但他得先搞个目录出来。

    夜里,展颜热得睡不着,她起来解手,屋里放着贺图南买的夜壶,她每次都害臊地提了短裤赶紧拿纸壳给盖上,早晨起来时,贺图南已经把夜壶刷得干干净净,又放那儿了。

    他什么都能给她做。

    可他却喜欢别的女孩子,夜晚把她的情绪放大,那么热,她却想起一九九年的阳历年,天可真冷,三矿爷爷的毛驴车,消失在光里,她那时总担心三矿爷爷看不到路,爸的摩托车,只给他照了一段路,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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