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了。萧袭月在檐下,只见那绣着七彩祥云和金龙的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立刻,那绣工精美绝伦的宫廷大马车帘子后,露出秦誉那张号称北齐第一美男子的脸来。他含着一丝儿笑:“一到冬天,文人雅士常赞梅花、雪花儿,要朕说,他们那都是没见过朕的皇后。皇后可比这些俗物灵动美丽得多。” 几日他不得闲陪伴她,而今一见面,他就油嘴了。“陛下这番赞美说辞是一路上冥思苦想了许久吧。” 见被萧袭月识破,秦誉也佯装微恼。“还不快上来,莫冻着了。” 说着,秦誉伸手递给萧袭月。萧袭月看着那一只朝她摊开的温热掌心,心头说不出的暖意。是这只手,牵她做过风风雨雨,是这个男人,为她挡箭挡风霜。生死两世,曾经擦肩而过,彼此怨怼,好在今生不算晚。 萧袭月把手放在他的大掌心儿里。“有陛下在,臣妾便不会冷,不会冻着。” 马车轱辘轱辘的,出了宫去,停在一处别院门外。 扫雪的大伯见了,忙不迭地进门去告诉主人。不一会儿,便有一身量高挺的青衣公子从里头出来。“罪臣周宇,拜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现在不是宫中,无需多礼,起来吧。” 萧袭月打量了周宇一眼,俊秀的人,而今两颊多了疤痕,如同美玉有了裂痕。“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回娘娘,伤已经好多了,并无大碍,多谢皇上和娘娘当日的不杀之恩。” 当日秦誉用了掉包之计,救下了周宇之命。 他还是这般疏远、恭敬,孑然一身,封闭着内心让人难以走近。萧袭月心下叹了叹,走开了一会儿,只留下秦誉与周宇单独在梅花林边。梅花静静绽放,芳香沁人心扉。 两个身量颀长的男人对着梅林而立,各有千秋。 “多谢皇上替罪臣保守秘密,没有告诉娘娘。” “你一直在谢谢旁人,可是,最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你没有罪。天下人,都欠你一个‘谢’字。” “能得天子之‘谢’,周宇已经死而无憾。” 周宇说得很是平静,宠辱不惊,当是说的他这种人。秦誉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冷意闪过,然后消失。“其实,朕不说也是有私心,大约是因为嫉妒之心。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你喜欢袭月。可你不说,她并不知道,你就不后悔、不嫉妒朕么?” 周宇淡淡一笑,比雪花的颜色还要浅,还要淡。“从一开始,周宇便没有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皇上铁血男儿,文韬武略、智勇无双,与娘娘才是天造地设一双。周宇毕生所愿,便是远远地看着娘娘儿女双全,与皇上恩爱到白头,直到寿终正寝……” 或许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而他的方式,便是静静地,让她幸福,看着她幸福。如此,他也就满足了。 “皇上昭告天下后宫只娘娘一人,对娘娘恩宠万千。罪臣心愿已达成,还有什么好后悔,好嫉妒的。” 他的嘴角有浅淡的笑,秦誉看在眼里,心下微微动容。这个背负了无数骂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清高、超脱之人。他方才说的“后悔”、“嫉妒”,真是辱没了他。他不说,也是怕萧袭月心中对他亏欠吧。 “好,朕定然让你得偿心愿。让你在看得见皇宫的地方,长命百岁。朕答应你,一定和袭月白头到老。” 从周宇的院子里出来,萧袭月和秦誉坐上马车回宫。路过靠近国公府的那条街时,萧袭月忽然听见了马车外头有郑舒窈的声音!声音似有些疯癫。 “哈啊……我找到了你了,相公,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哪里来的疯妇,滚一边去!丑八怪……” 萧袭月撩开马车,正见衣衫破烂肮脏的郑舒窈抓着个穿黑斗篷的男人扭扯。她身后几步开外,跟着个穿破袄子的男娃,抹着眼睛默默流泪,正是瓢儿。 萧袭月叹了一声,吩咐了香鱼几句。马车走远,瓢儿捧着一袋银子和一封书信,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擦干了眼泪,回头拉起地上发愣的郑舒窈,笑道:“娘,瓢儿给你买好吃的!快走。” “好吃的?”本来因为找不到人瘪着嘴的郑舒窈,一下子眉开眼笑,抓住瓢儿的手。“快,快,快去买好吃的……” 瓢儿又一把彻底把眼泪擦了干净,牵着自己的娘郑舒窈,走进街上挨挨挤挤置办年货的芸芸众生中…… ** 三年之后,皇长子银汉,封为太子。而皇长女锦夕,仍然未有踪迹。朝廷赏金万两,民间搜索锦夕公主之江湖侠士不计其数,但两载任然无果。 又十年,终于从西北来报——大漠上有皇长女之踪迹! 秦誉、萧袭月压下消息,恐怕有人以此谋算,打算暗中前往。秦誉贵为一国之君,到底出宫不甚方便,萧袭月哪里按捺得住,亲自前往。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