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苏希影师姐沉默寡言,她望着师父的灵位,似在思考什么,却得不到答案。 许多次,林守溪偷偷听见师姐喃喃自语:“你就这么死了么?” 当时,林守溪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师父年轻时也是风云人物,对于风云人物的死,许多人在短时间内都无法接受,尤其是这么凄惨的死。 他完整地经历了师父的死亡与丧葬,所以从未想过这一切是假的。 哪怕先前下棋之时,他已有所察觉。 今日,老国师从黑暗的长廊中走来,他再次见到了这张他毕生难忘的脸。 一切避无可避。 林守溪与他长长地对视,庭院的雾消散殆尽,明亮的光洒满了庭院,幽暗的长廊被光一映,黑得更加沉重了。 慕师靖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望去,打量这个老国师。 老国师是个老人,平平无奇的老人,若非他出现在这里,慕师靖不会觉得他有何特殊之处。 慕师靖同样好奇,这么一个死而复生,又怀有神守山掌教印玺的人物究竟是谁。 与她梦境中黑裙少女不同的是,这个老人说话很直接,一句话解答清楚了林守溪的疑惑。 “不久之前,道门门主也猜到我还活着了,所以她才会让你们来长安。只是她应该也不确定,我到底是谁。” 老国师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才继续道:“我是林仇义,是曾经的神守山山主,是过去的魔门门主,也是现在住在长安城的国师。” …… 慕师靖想起了黄素给她讲过的故事,三百年前,苍碧之王破城的前半个月,神守山老山主暴死,那场死亡很蹊跷,有关的调查也被苍碧之王的到来切断,至今没有定论。 神山印玺也随山主的死亡一同消失。 原来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死。 难怪世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神山印玺。 “我们师徒已好多年没见了,不如坐下,陪我这个老人叙叙旧?”林仇义说。 林守溪没有坐下。 他已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更多的则是困惑。 林仇义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还有满心疑惑,他徐徐淌过了长廊如水的黑暗,走到了棋局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棋盘,说: “关于魔门的过去,你应该已从苏希影口中知晓,魔门满门都是魔头,至少是世人眼里的魔头,当初我将他们救出天窿山,最大的条件就是用禁术篡改他们的记忆,我承诺,他们会在某一天‘醒来’,但在醒来前,他们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天窿山的一切,一起营造一个美好的魔门,那是我为你的出生创造的乐园。” 林守溪静静听着。 他的童年的确安静美好,可当他再次想起了魔门门前的‘行善积德’四字时,只觉讽刺异常。 “这一禁术有两种办法可以化解,一是药物,二是失术者的死亡,赞佩神女合攻道门之时,道门门主也看破了这点,所以怀疑起了我。可惜,那时的她是最虚弱的时候,纵然怀疑也为时过晚。” 林仇义笑了笑,不知是在讥讽什么,他继续说:“那本日记你应该也看到了,你很想知道后面被抹去的部分写了什么吧。” “那份日记上写的都是假的吗?”林守溪问。 “日记本就是写给别人看的,真正的秘密谁又会写在纸上?”林仇义反问。 慕师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抹去的部分写了什么?”林守溪继续问。 “你应该能猜到的,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那场极地之行,那场极地之行是我最不愿回忆的事,它太过荒诞与痛苦,我在那里看到了燃烧的雪海,复苏的化石,异变的鱼类,也无数次差点死在那里,但幸好,我最终还是抵达了厄城,得到了那个东西。”林仇义说。 “什么?” 问话声刚刚响起,一道凌厉的锋芒就从黑暗中劈了出来。 那是一把如水的铁剑。 铁剑在老人的手腕间一翻,径直朝着慕师靖劈去。 慕师靖感知敏锐,危险到来之前,她已有察觉,林守溪同样精神紧绷,剑光亮起的瞬间,他也最快做出了反应。 铁剑劈落。 死证与湛宫同时出鞘。 林守溪以湛宫格挡住了落下的寒铁,钢铁的碰撞声中,死证如黑龙扑啸,直取老国师的要害。 嗤—— 死证穿透了老国师的胸膛。 慕师靖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这老国师突然发难,定不简单,她这一剑没抱什么希望,甚至提前想好了后续的剑招变化,可这柄曾经的魔门镇山之剑,就这样插进了老门主的胸膛。 慕师靖抽剑。 鲜血喷涌而出,林仇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生机飞快流逝,很快死去。 “这……”慕师靖看向林守溪。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