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碗,坐到宫语面前,“师祖,喝药。” “我病已好,还要喝药么?”宫语问。 “师祖身体尚虚,应当多调理几天。”林守溪舀起一勺药汁,放到她的唇边,像个老医师。 宫语垂眸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犹豫了会,接过了林守溪递来的瓷勺,闭上眼,一饮而尽,今日的药尤其苦,她捂着胸口,咳嗽不停,重新抬首时,冷淡的眼眸中竟含着盈盈泪光,让人心生怜惜。 “师祖这么怕苦?”林守溪忍不住道。 “少说风凉话,你自己喝喝试试,看看苦不苦。”宫语冷冷道。 “所有端给师祖的药,我都先试过的。”林守溪说。 “……” 宫语心中一动,她没有回应,只转过身去,淡淡地哦了一声。 取来白袍,罩住熨帖身躯的白色内衫,系紧裙腰束带,雨夜破庙的狼狈已被洗去,林守溪抬眼望去,幽暗的长廊流动着霞光,女子雍容曼妙的背影仙意盎然。 焚香祷告,沐浴更衣,休整完毕之后,两人没有久留,在夜幕降临前离开了这里,继续向东。 悬崖深谷,雨林沼泽,一路向东千万里,世界展露着它的温柔与凶险,林守溪与宫语在蜿蜒的道路上穿行跋涉,将凹凸不平的瑰丽地貌踩在足下。 遥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林守溪刚与小禾重逢,之后又在楚门度过了三个月悠闲而愉悦的日子,当时的他本以为劫波渡尽,没想到短短一年,竟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休憩之时,林守溪看着曾经冷傲不可攀的道门师祖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有如梦似幻之感。 路远山遥,宫语闲来无事,也会与林守溪讲一讲往事。 “楚楚和她娘亲小时候很像,很刻苦,很用功,我还记得第一次在云空山下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她穿着白裙子白袜子,比牵着的小鹿还小,瓷娃娃一样,可爱得紧。不过这丫头小时候脑袋不太灵光,我当时伸出手,说我们道门要丹药有灵兽,要灵兽有仙植,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走,她竟傻乎乎地点头,直接被我拐走了。” “当时她在道门住了一晚上,还有些拘谨,坐姿都是一丝不苟的,不过那时候她连神山雅言都说不连贯,一开口就让人想笑,嗯……和她二师姐刚来的时候很像。” 夜色,大江,山岩孤峭,宫语遥望群山,追忆往事。 “二师姐?”林守溪微怔,他还未亲眼见过大师兄与二师姐,对于他们的记忆只存在于一个个江湖传说里。 “嗯,楚楚的二师姐叫尹檀,我一般叫她檀儿。”宫语说:“当初云空山让我开宗立派,教些弟子,升云阁试剑时,你二师姐败了,名次很差,几个大山门都没人要,当时我境界虽高,但山门初立,底蕴不厚,所以也没人挑,我见她长得不错,便顺手调剂到了门下凑个数,当天晚上,我把她叫到房间里,例行问了些问题。” “师祖问了什么?”林守溪感到好奇。 “没什么呀,就问了问她的出身,境界,擅长的领域以及未来的目标。”宫语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微笑,她说:“当时尹檀名次虽差,几乎垫底,却颇为自信,她说,师父,你这次虽收了一个弟子,但不要气馁,我会努力钻研,写文章,争取两年之内带着师父评上大门主,四年之内带着师父评上名誉宗主,等修成仙人境后,我也不会弃师父而去,而是陪在师父身边,继续攻读人神境,弟子来之前看过了,云空山真、神、道三座仙楼楼主年事皆高,随时可能仙逝,若有机会,我争取给师父捞一座楼。” “我当时听完笑了许久,心想这孩子年纪轻轻,倒是会胡思乱想,我问她为何这么说,是怕我看不上你,所以给为师画饼充饥么?谁知她一脸严肃地说,师父,你门下可就两个人,我们谁也别看不起谁了。” 说到这里,宫语唇角弧度挑得颇高,似沉浸在了那段妙趣横生的往事里。 “二师姐真是个妙人。”林守溪也笑了,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当上了云空山百年名师,如今更跻身为仙楼楼主。”宫语说。 当初宫语刚当上百年名师时,由衷地骄傲与喜悦,当时云空山会发一柄刻有百年名师四字的琉璃玉尺作为表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