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不愧是她阿爹,韩娘想,不过一句话之间便已回味过来。 她的大哥还懵懂无知,“审……审什么?”而她那个看上去不务正业的二哥,却显然也已意识到了什么。 “审她!”她阿爹气恼道。她的母亲想说什么,却被硬堵回去,“不准求情!这个祸害气死我还不足,她是想来灭我满门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冤家!” 韩娘只仰头望着他,眼睛里水光明亮,带足了傲慢的嘲讽。 少年是被那人杀的不错,但决计不会是他一个人谋划的。 她的父兄事前势必提供了不少方便,而事后,他们身为主帅若不替他隐瞒,他也没能耐在谋杀亲卫后还能全须全尾、毫发无伤。 韩娘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父兄也许比亲自下手的凶手更期待少年的横死,是她害了他。 明明知道自己是他们谋取荣华富贵必不可少的棋子,却还胆敢爱上一个毫无前途的寒门子弟。 明明连自己的命运都还没握在手里,却逼迫他为他们的姻缘出生入死。 明明已伙同所有凶手害死了他,却依旧舍不下安逸,舍不得性命。 但是太好了,她愚蠢而又残忍的父亲和哥哥们,终于察觉到了她对他们的痛恨。 她终于能同她割舍不下的这一切,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了。 第42章 青鸟殷勤(四) 韩娘将一切和盘托出从她怂恿那人随军出征,到她约他到郊野相会,到自己如何勾结匪徒半道劫杀了他的人马,再到自己亲手将他刺死,把尸体丢在铜川河的冰面上。一字不差的全都承认了。 她阿爹恨得想要勒死她,多亏她两个哥哥拼死拼活的拦住他,提醒,“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这小孽障如何姑且不论,父亲您也会受牵连啊!当务之急是湮灭罪证,别让邢国公府抓到把柄。”才总算暂时留了她一命。 虽说免不了要动家法,但她阿爹怕她遗漏什么蛛丝马迹,并未下死手,依旧留她一口气以待日后盘问。 便将她关进了阁楼。 那是仓房上用来堆放杂物的小阁楼。阁楼四面都是墙,只同屋顶相接处有几个狭小的通风窗子。靠一架木梯和底楼相连把人关进来后,只需把门一锁、将木梯一撤,便成了插翅难逃的囹圄。 ……可见平日里父兄真不是管不了她,只是愿意纵容她罢了。 韩娘靠在阁楼阴湿冰冷的墙面上,望着高处狭小的窗口上露下的点滴星光,用匕首一缕缕割断头发。 剔骨还父,剜肉还母她怕疼,做不到如此决绝和痛快。今日被打一场,命已还了半条,剩下的割发代之,从此便恩断义绝吧。 她以为自己不想再活下去了,可被打得皮开肉绽时,她想的却是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去做,那么多东西没有去见识,那么多富贵没有去享用……她依旧是惜命、想要活下去的。 看守仓库的丫鬟们在底下聊天,“……外头都在议论呢,说难怪二娘子不肯嫁人,原来心里竟住着……”她还特地压低了声音,“……住着个娼妓,想着‘开门纳客’呢。咱们家都成笑话了。”“可怜家里几个小娘子……展眼也要到说亲的年纪了,遇上这么遭事,日后可怎么嫁人呢。”“我要是二娘子,就一头撞死了事。横竖都不想活了,何必还要连累全家?”…… 韩娘心想,多亏她那个连蝼蚁都不忍伤及的长嫂,怕她想寻死却不知怎么死,特地送了把匕首给她。她还不至于手无寸铁。 丫鬟们的声音突兀的消失了,她听到有人放置木梯,吱呀吱呀的上阁楼来的声音。 她握紧了匕首。 门开了,她扑上去。黑暗中那人的身形却远比她想象中魁梧有力,他擒住她的手,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下颌将她摔在墙壁上。 “既然这么不想死,何必故意找死?”是她二哥的声音。直到她吃痛松开了手中匕首,他才丢开她,问,“还能站起来吗?” 她咬着牙不做声。 她二哥便将她背起,“你姐姐回来了,正在爹娘跟前替你求情。一会儿我悄悄送你出去,你先藏进她车里,她会想办法送你出城。” 她冷笑一声,“你私下放我走,就不怕阿爹和大哥知道?” “你还知道替我操心?闯祸的时候你怎么不念着全家性命?” “你们害死他时,又何尝想过我的性命荣辱?!” 兄妹二人互相厌恨和嫌恶着,可他没有丢开她,她也没有多余的抗拒。 把她藏进柳家的马车里后,他把包袱扔给她,“过几天阿爹会告诉邢国公府,你出家了。你就老老实实在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