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却依然涌出了无尽的酸涩与愤懑。尽管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已经对便宜阿爷彻底失望,甚至于怨恨他的无情凉薄,然而当他真正出现的时候,她才倏然发觉自己竟有些渴望能见他一面。 然而,见了他又能如何?此生他们已经毫无干系,他也无须为从未做过的事负责,不是么?李遐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于排斥着属于义阳公主李下玉的犹如风云翻涌般的情感,只是静静地听着秦尚宫禀报杜皇后今日进食用药的情况,事无巨细说得清清楚楚。 肩舆轻轻一晃,一个披着玄色大氅的人缓步走下来,在两人身前停下。熟悉而又陌生的浅淡熏香气息扑面而来:“如此说来,这位便是定敏郡君了。如何?令娘可觉得与郡君十分投缘?”他的声音与印象中毫无二致:“朕发的敕旨教中书省门下省的爱卿们驳了许多回,好不容易才将梓童的意愿置入其中。仔细说来,定敏郡君绝非寻常命妇,而是深得先帝赞赏的难得女将,朕召见郡君亦是应有之义。偏他们个个都食古不化,若非得契苾何力与执失思力两位将军力荐,恐怕还不能发那道敕旨,只能用梓童的手谕了。” 话里行间,似是在解释敕旨的缘由,又似是在谈笑风生,仿佛很是随和。然而,无论是秦尚宫或是李遐玉,都无法真正体会他的“随和”:“承蒙先帝与圣人夸赞,又得皇后殿下看重托付,妾定会尽力而为。” 因天候实在寒冷,圣人便拢了拢身上的氅衣,又命她们跟着一同进入安仁殿。李遐玉目送他的背影,眼角余光又瞧见后头的步舆上下来几位身着浅色宫装的丽人。为首者的面容简直教她目眦欲裂,正是容姿越发出众且愈见威严贵重的武贵妃。紧随其后的便是丽质天成袅袅婷婷的杨贤妃,又有几位低眉顺眼的婕妤、才人跟在最末。年幼的大皇子牵着二皇子,抬首挺胸地走在杨贤妃身侧,看上去端的是兄弟情深。 “妾拜见贵妃殿下、贤妃殿下。”李遐玉迅速垂下首,再度行拜礼。 她能感觉到,武氏的视线从她身上轻扫而过,杨贤妃却似浑不在意。两人经过她身前的时候,皆启口道:“郡君不必多礼。”而后,便听杨贤妃笑得花枝乱颤:“这回倒是与贵妃姊姊心有灵犀了,姊姊莫怪我逾越才是。” “妹妹说的什么话?”武贵妃亦是浅浅笑了笑,不软不硬地道,“不过是巧合罢了。何况你我品阶相同,也没什么逾越不逾越的说法。说来,方才便听秦尚宫说,皇后殿下已经歇下了?咱们还是轻言细语,莫要惊扰了她才好。”如此,便是暗里指杨贤妃方才的笑声有些过于放肆了。 听得她如此说,杨贤妃非但神色并未变化,笑意反倒是更浓了:“皇后殿下一直爱见着我笑,说看着我就觉得欢喜呢。不过,贵妃姊姊倒是提醒我了,咱们这么一群人涌进去探病,可莫要惊醒了皇后殿下才好。这样罢,宫婢宫人都留在外头——至于你们几个,在殿外给皇后殿下叩首行礼便是尽了心意了。” 她恼武贵妃的指责,却拿着旁人作伐出气,几位婕妤、才人皆不敢多言,遂跪在殿外叩首问安,便百般不舍地回去了。唯有武贵妃、杨贤妃以及生了二皇子的刘才人进入了殿中。李遐玉目睹二人笑容晏晏的短兵相接,心中暗道:果然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绝非得志便猖狂的那种人物。 武贵妃无子,偏偏贵妃之位论起来却排在贤妃前头,生了大皇子又出身弘农杨氏这等高门的杨贤妃岂能甘心?且,杜皇后眼看着病入膏肓,两人恐怕都对着皇后之位垂涎欲滴。想到此,她便不自禁又有些可怜那位小小的义阳公主。便是嫡出的公主又如何?人走茶凉,这两位无论是谁登上了后位,都不可能比杜皇后更关怀她。或许也该庆幸她是位公主,若是嫡出的皇子,岂不是更碍了继后的眼?连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 因着杜皇后与义阳公主正在睡着,入得安仁殿后,武贵妃、杨贤妃一行人便只在外头坐下了。倒是先一步进来的圣人已经不见踪影,应当是入内去探看了。大皇子与二皇子好动,环顾四周似是觉得无趣,便也跟了进去。 不多时,就听见圣人低声道:“你们俩莫要扰阿姊。”然而,话音方落,小公主便似醒了过来,乖巧地回道:“耶耶,儿本来便要醒了,与阿弟们没有干系。倒是阿娘已经累了,需要好好歇息。” “那我们便不扰她就是。”不多时,圣人便抱着义阳公主出来了。大皇子与二皇子随在后头,眼巴巴地望着父女二人,似是羡慕极了。而李暇玉敏感地发现,杨贤妃双目之中掠过几分不满与妒意,很快便又消失无踪了。 小公主向二妃问了好,见李暇玉与秦尚宫都坐在一旁,便又笑着道:“耶耶,有定敏郡君在,儿果然不做噩梦了。郡君今夜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