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宣州的笔墨纸砚。形形色色的货物,简直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因家中拥有几支商队的缘故,李遐玉自是见多了这些金贵物件,挑挑拣拣给家中祖父祖母与弟妹分别带了些便作罢了。李丹薇出身世家,自然亦不缺少见识。只是她家中人口众多,需要送表礼者林林总总有数十人,不得不仔细挑选一番,力求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差错来。 李遐玉帮着李丹薇出了些主意,剩下的还需她自己拿捏。于是,百无聊赖之下,李遐玉四处顾盼,发现隔壁有一家书画铺子,便兴致勃勃地去里头挑选法帖。她来的时候正好,店家甫从长安运来新印的名家临摹法帖集。翻一翻目录,其中约有三四成是崔子竟临摹的,正合她意。故而,李遐玉顶着店家的苦笑,一口气买了十册:五册拿来珍藏,一册自己临摹用,两册送与谢琰,两册送与李遐龄,正好合适。 瞬间神清气爽的李遐玉转身出了书画铺子,再回金银首饰铺时,便见李丹薇正与一个年轻的胡人男子对峙。那男子虽是乌发乌眼,肤色却极其白皙,容光湛湛,生得俊美无比,教人一时间转不开眼去。不过,看在这位年方十一二岁的小娘子眼中,也不过是个生得好些的胡人郎君罢了。 “十阿兄,发生了何事?” 李丹薇柳眉微蹙,摇首道:“无事。不过是都瞧中了一样首饰罢了。既然这位郎君喜爱那红宝石手钏,我便不夺人所好了。” 她神色淡然,侧首又去瞧别的首饰,倒教那原以为会费一番口舌功夫的胡人郎君一时间有些错愕:“多谢小娘子成全。此手钏瞧着与家中阿娘珍爱之物颇为相像,早年却因马贼劫掠遗失了。若能得了它,阿娘定会十分欢喜。不如,某再买一件别的首饰赠与小娘子,酬谢小娘子相让之恩?”他的眼光倒是很利,一眼就瞧出了这些个女娇娥的身份。 “无功不受禄,郎君不必多礼。”李丹薇摇了摇首。那胡人郎君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十分流畅地行了个叉手礼,转身便离开了。 李遐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待他领着侍卫走远之后,方低声对定娘道:“吐谷浑人?”吐谷浑乃鲜卑慕容部后裔,早先曾累为边患,屡屡劫掠河西走廊。自从卫公(李靖)一战后,方归顺大唐。前些年弘化公主下降其王,这才与大唐结成翁婿之好。与吐蕃、薛延陀相比,吐谷浑已然顺服许多,能在凉州得见因美姿容而闻名的慕容鲜卑男儿,亦是常见之事。 定娘颔首:“视其衣装饰品确实为吐谷浑人,而且,身份应当也不低。”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物罢了,李遐玉并未放在心上,与李丹薇说了摹本法帖之事后,两人又去了一趟旁边的书画铺子。李丹薇也买了好几册,用来送给家中的兄弟。几个大钱未带足的寒门书生见状,忙不迭地让人去借钱赶紧将剩下的数册都买下来,免得这两个财大气粗的少年郎什么也不给他们留下。 将表礼都购置完后,李遐玉与李丹薇并未在凉州城过多停留,便回了姑臧县。两人在别院中歇息一天,到了相约的日子,李丹薇便独自去了姑臧房拜访。而李遐玉却带着一群女兵去了附近射猎游玩。都督府部曲见自家小娘子安安分分,折冲都尉家小娘子却张扬得很,心中也颇为复杂。 初冬时节,猎物尚算得上丰美,李遐玉猎了几头滩羊便作罢了。带着属下的女兵们出来,也不过是为了适应寒冬的天候,以及练一练箭法而已。别院虽大,但并无演武之处,不能奔马亦不能操练。她也只得将身边的数十人都带出来,顶着寒风听着号令,完成那些枯燥的操练动作。 待都出了一身热汗后,女兵们利落地围了一圈挡风的行障,生火炙滩羊吃。因带了些御寒的浊酒,她们笑着大口饮酒、大口吃肉,亦是豪气顿生。借着酒意舞刀者、舞剑者,甚至对战者比比皆是,引来众人的呼喝叫好声。 处在这群女兵当中,李遐玉总会忘记她们都是女子——仔细说来,女子与男子又有何差别?女子便不能大口饮酒、大口吃肉?便不能豪爽勇猛?既然都是兵士,只要足够勇武,是男是女又有何干? 想到此处,她接过属下递来的浊酒,仰首饮尽。浊酒的滋味并不好,也不容易喝醉,她权当喝酪浆一般,略饮了几杯解渴。说笑间,不经意瞧见远处白雪皑皑的姑臧山,她略作沉吟:“也不知契苾部如今是否打理妥当,阿兄与大兄随在姑臧夫人身边,又在做些什么。”她心中很清楚,姑臧夫人绝非寻常女子,有谢琰在也无须担忧她的安危。只是,干等着契苾部传来消息实在过于被动,并非她的行事风格。 “奴派几人过去瞧瞧?”安娘笑问,“元娘准备些牛羊,就当作给契苾部过冬所用,顺道带过去便是。” 李遐玉颔首:“契苾部历经叛逃之事,想必元气已经大伤。且从姑臧县中买牛羊各五百头,都送过去。问问姑臧夫人或者阿兄这些是否得用,若是不够,再去凉州城购置。此外,给康郎君传话,令他准备一支贩奴的驼队。” “贩奴?”正拿匕首分割炙羊肉的思娘、念娘惊讶地抬起首,不知自家小娘子又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