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笑盈盈地望着她,柔声道:“莫急,莫急,还多得很呢。” 李遐玉不禁面上微红:“失礼了。说起来,娘子所在的驼队,可是昭武九姓商人?”昭武九姓,其实便是归附大唐的粟特胡商。他们在前朝时,陆续从故乡迁移至甘州(张掖郡)昭武县附近,并建立了十来个小国。后来这些小国王族遗留下九姓:康、安、曹、石、米、何、火寻、戊地、史,世人便称他们为“昭武九姓胡人”。这些胡人擅长商贾之事,大都为豪商富户,在西域商道上赫赫有名。 “正是。我们家便住在灵州,常年来往于灵州、长安与西域。”胡女道,“这回本是想顺道去突厥部落,不料行至半途却听说薛延陀人南下,只得匆匆改道回灵州。听说你们是从长泽县城逃出来的?” “长泽县城被薛延陀人攻破了。”李遐玉颔首道,“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前往灵州投亲。却不料在这荒漠中迷失了方向……” “正好顺路,咱们一道走便是。”胡女道,“我现在就去与阿郎说一说。整个驼队中只我一个女子,一路都乏味得紧。若你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那可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她便兴致勃勃地钻出了帐篷。 李遐玉捏了捏缝在里衣中的十几金,若有所思。若能与这些昭武九姓胡商一道回灵州,自是再妥当不过了。不必再苦恼迷失方向,更不必担忧马贼、饿狼袭击,还能睡帐篷、用热腾腾的吃食。如果他们觉得三个孩童有些累赘,便花费十几金权作路费就是了。在商言商,粟特人逐利而生,应当不会拒绝这个好生意。 她正想着,谢琰与李遐龄便提着煮粥的陶罐进了帐篷。两人见她果然醒了,均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赶紧将粳米粥喝了。”谢琰道,“你睡了一天一夜,若是再睡下去,恐怕咱们都到灵州了。”李遐龄也撅起嘴:“我们本来一直都守在阿姊身边,想不到只是出去熬了一会儿粥,阿姊就醒过来了。”他本想着,定要让阿姊睁开眼便能见着他们,才不至于会担心。 李遐玉见他们俩看起来脸色红润,便眉眼弯弯地笑道:“熬粥可比空守着我更重要。若是我饿得醒了过来,却没有吃食可用,岂不是很可怜么?” 闻言,李遐龄这才神色微霁,高兴了几分。谢琰将熬得细滑粘稠的粥倒出来,看她慢慢喝下,轻声道:“元娘,这一行昭武胡商姓康,住在灵州州城,倒是可信之人。若随着他们前往灵州,咱们就不必一路风餐露宿了。” “阿兄与我想到了一处。”李遐玉压低声音道,“我还想着取些钱财出来,作为路费报答他们呢。” 谢琰摇了摇首:“且不忙。待你身子好些,我们再一同去问一问。” 经他提醒,李遐玉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冒失了。他们三个年纪幼小,身负几十金,足可供寻常人家吃用十几载,实在是笔不小的资财,如何能轻易显露?若是这群行商中有人见财起意,在这前后皆难见人影的荒漠里,他们恐怕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这样罢。我们许他们路费,但只说让祖父祖母出面致谢,如何?” “这倒是个好法子。”谢琰颔首,“你不必着急,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找这商队的主事商量便是。” ☆、第九章?顺利西行 一连数日颠沛流离,如今总算暂时安定下来,三个孩子言行举止间都放松了许多。李遐玉望着坐在她身侧谈笑晏晏的谢琰、李遐龄,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平淡安宁的往昔。然而,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含笑接过他们的话。纵然那些过往充满了喜悦与幸福,他们也永远回不去了。从今往后,便只管往前看就是。 说了好些话,李遐龄有些昏昏欲睡了,李遐玉便让他进衾被中安睡。横竖他年纪还小,也不必拘泥什么男女之别。而她一边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一边问道:“阿兄,眼下驼队正往西行?径直去灵州州府?” 谢琰颔首:“以康郎君所言,确实是直接家去,不会再绕道了。毕竟眼下薛延陀之乱尚未平定,他们也不愿意冒险。”虽说粟特商人逐利而生,但若是事态紧急,他们也不会贪婪到冒性命之危的地步。 “灵州州府治所在回乐县,再往东北行几十里便到弘静县了。”李遐玉神色越发缓和,“并不算远,咱们只需在州府雇一辆马车,一日即到。”到了灵州后,至少他们可将那些散钱拿出来花用。 谢琰见她双目透着亮光,难得流露出期盼之态,不禁也勾起嘴角:“所以,你大可安心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