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打交道,仿佛悬崖走钢丝,话中藏话,敌友难清。 裴琅侧头:“你以为如何?” 沈妙笑起来,她笑的纯粹,似乎真的只是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高兴。她道:“我以为甚好。便是那位裴知府的儿子知晓了姐姐的下落,亲自来为姐姐赎身,只怕以裴姑娘的对当年裴知府的怨和本身的心气儿,也不会愿意的。反而会糟蹋自己的一生。” 裴琅没有说话。 “世上有些人,本是玉,混在石头堆里久了,也就成了石头。可有些人,心气儿藏在骨头里,便是将人碾碎了磨成渣,骨子里的傲气都不会变动一分。听闻那裴知府虽说是犯了罪,当初却也是个傲气之人,想来教出的一双儿女不遑多让。你说,”沈妙看向裴琅:“那姑娘宁愿是以沦落风尘的贵女身份活着,还是以青楼名伶洗净铅华的身份活着?” “说了这么多,”裴琅冷笑一声:“你想我做什么?” “裴先生聪明过人,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见微知著,闻弦歌而知雅意,说的就是如此。”沈妙毫不吝啬的将裴琅恭维了一番,才道:“裴先生身负妙才,胸有经纬,为何不入仕?” “沈妙!”裴琅突然高声喝道,不知沈妙那一句戳到了他的痛楚,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连惊蛰和谷雨也为之侧目。裴琅怒道:“你休想!” “裴先生莫要心急,不妨心平气和的听我先说说。”沈妙笑道:“许是裴先生被我方才那个故事吓到了。觉得这官场之上,一不小心便会连累阖府上下,凶险多舛,加之入仕后,大抵没有现在做个逍遥先生来的自在。” 裴琅面色逐渐恢复淡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高温润的先生模样。 “可是先生现在却孑然一身,既无眷侣,也无家人,不必担忧连累。况且……这世上,站得高看得远,站得高,也能做的多。想要庇护能庇护的人,光凭个白身的先生可不够。先生固然能桃李满天下,可是……”沈妙气定神闲的举起杯,分明是笑着的,一瞬间却有着冷淡的凉薄,她道:“真正出事的时候,高门大户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劳心尽力。” “只有自己强大,方是正道。”沈妙的声音似有蛊惑,竟比宝香楼那些*的艳曲儿还要惑人心智。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入仕,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沈妙微微一笑,裴琅这个人,看似温和淡然,也的确是个不理外物一心教书的先生,可是每当论起事来,总能一阵见血的问出关键之处。前生傅修宜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拉拢裴琅作为自己的幕僚,甚至后来登上国师宝座,凭借的都不是偶然。 “裴先生为什么要问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却不问问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沈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巧妙地绕了个弯儿,不咸不淡的答道:“升官发财娶老婆,最后便宜的也都不过是先生自己。做生意,哪有问别人得了几文,却不提自己赚了几两呢?” “我哪里有赚?”裴琅淡淡道。 “先生是没有赚,可是流萤姑娘赚了啊。”沈妙笑着瞧他,明眸中微光闪烁:“女子从良,后半生有个稳当的依靠,可是救了别人的一生。” 裴琅死死盯着沈妙,若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明白沈妙的用意,他便是真正的傻子了。 “入仕之后,我要做什么?”裴琅问。 沈妙满意的看着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是裴琅一贯的作风。可是……脑中不由得想起当初傅修宜废太子的时候,她也曾跪下来求裴琅,裴琅谈论的语气,就如现在一般理智而无情。如今,砝码在她手里,而这曾经高高在上的国师,也只能任她摆弄,沈妙的心头浮起一丝极浅的快慰。这快慰表现在脸上,便成了欢喜。 “其实也没什么。”沈妙道:“先生才华横溢,便是不主动入仕,一年之后,自然也会有贵人招揽。只希望那个时候,先生不要拒绝贵人,想法子应了他,当然,表面是应了,却要为我所用。” “你要我当内应?”裴琅不可思议的看向沈妙。 沈妙摇了摇头:“怎么能算是内应?先生大可以升官发财,我保证不让先生身份暴露,只需在一些时候,告诉我一些消息就行了。” 裴琅沉默片刻,看向沈妙:“你所说的贵人,是哪位?” 沈妙微微一笑:“定王傅修宜。” 裴琅悚然一惊,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沈妙。他知道沈妙从前爱慕定王爱慕的几乎成了满城笑闻,也知道定王那样深藏不露的人对沈妙不屑一顾。后来不知从何时起,沈妙变了一个人般,裴琅一直觉得沈妙身后大约是有人指点,可是此刻想来,却不禁猜想,莫非是因爱生恨,所以才会连定王也算计? 可是仅仅只是爱而不得,就会有如此作为? 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