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容与口中说着,倏地抬手,用折扇敲开青苹伸出想要摔落茶盏的手,顺势将那托盘一夺,搁在了旁边的案几上。 从始至终,那茶盏里的水只剧烈晃动过,不曾洒出来半分。 “既是心中坦荡,又何须急着销毁证据?既然做了手脚,又何必如此担忧?”他望着那清澈的茶水,眸中寒色愈发深浓,“若你饮下后身子出了状况,阿青怕是第一个会被怀疑的罢。” 折扇收起,玉骨微抬,直指犹在冒着热气的茶水。 “旁人只道你诸事不搁在心上,其实,你才是最小心、心思最多的那个。不过是杯茶罢了,竟是能编出这样一番说辞来。”苏晚华嗤地一笑,道:“你口中那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我怎会用。”语气十分自然,似是毫不在意。 她话中最后一字刚刚落下,随即,清清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北疆极北之处有一山,山巅有毒株,其名曰啬,味似红茶。一旦服用,必会呕吐腹泻不止,唯有青豆可解。” 霍容与慢慢说完,忽地侧首,怒视苏晚华,寒声道:“难道太妃以为我一直在军营之中,就会全然不知外间事、甚至连‘啬’的味道都分辨不出了?!” ☆、第119章 苏晚华‘哈’地笑了一声,哼道:“‘啬’?那是甚么?我可是完全没有听过。” 霍容与垂眸轻笑道:“是否听过、是否知晓,你心中有数。只一点,你这般花了心思来算计我们,却是太过愚钝,怕是无法成事了。” 秦楚青想到了霍容与或许会当面拿这话与苏晚华对质。有心想阻了他,却在临伸手的刹那有了一瞬的犹豫。 她了解霍容与。他看上去待人疏离难以相处,但熟悉的人都知晓,他其实很有容人之量。 比如他和霍玉殊。即便两个人一向不对付,时常因了政见不合而争执。但当面对上后,若有一人先做退让便可缓解掉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霍容与不介意先行退一步。 但,他有自己的底限。 他之所以面对霍玉殊时能够退让,是因为如今两人已经是同一阵营。且霍玉殊很有分寸,不会将任性使在政事上。因此,在霍玉殊私下里发脾气的时候,霍容与能够容忍。 可面对苏晚华所做的事情,便会是不同反应。 苏晚华这样设计暗害人,分明是心思歪邪。而这样的人,最为霍容与所不齿。 想透了这一点,秦楚青便明白过来,难怪两个人多年来一直不合。依着苏晚华这样的性子,恐怕这‘不和’还会继续下去。 此时的屋内,瞬间静了下来。秦楚青甚至可以听到苏晚华那因了愤怒而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前来的亲眷都是心思通透之人。霍容与那话已然点明了大半,大家又怎会听不明白其余未表之意?虽平日里习惯了遮掩情绪,但乍一当众听到这样的事情,众人已然难掩情绪,面露震惊,短暂地怔在了那里。 而后秦楚青快速环顾了下四周。便见屋内人的视线有的落在苏晚华的身上,暗含鄙夷,却也有将目光放在霍容与身上的,隐有谴责。 是了。 苏晚华再不好,也是霍容与名义上的继母。在座的太太们大都已为人母,霍容与这样当众指责苏晚华,当然有人看不惯。 秦楚青被那几个谴责自家夫君的视线堵得有些闹心。不愿霍容与再被这些人这般瞧着,拉着他的衣袖便想带他离去。却在即将伸手的刹那,瞬间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不能走。若真走了,怕是才更合了苏晚华的意。 就在秦楚青下定决心之时,旁边响起了一声突兀的嗤笑。那笑声渐渐增大,慢慢地,竟是发展成了大笑。 须臾后,大笑戛然而止。 苏晚华带着来不及收敛起来的笑容,抬头望着霍容与,眼神冰冷地说道:“当年我就说过你,空口无凭的话莫要随意说出来。有本事,只管拿出证据来!含血喷人的事情我见得多了,当年你娘她们就做过不少。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还是这般无知,还是这般随意说假话泼脏水。你跟你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浑说什么!”那位不苟言笑的太太蓦地发了怒,猛地站起身,对着苏晚华道:“你真当她人已经不在了,就可以随意诬蔑不成!” “是不是诬蔑,我心里明白就成。”苏晚华浑不在意地说着,脸上的笑容复又凝聚,“若非她心思深,怕是也入不了这敬王府。”朝那位太太望了一眼,哼道:“先前国公府还在的时候,你们谁也不敢这般。如今国公府出了事,便人人都要往我头上来踩一脚了!” 那位太太听闻这句,先前愤然的神色倒有了几分和缓,露出一些不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