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床,就着屋里的水简单洗漱,束好头发,换了一身男装走出房间。安北城外的风已经没有刺骨之意,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看见她动,却没有阻拦之意,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整个城里人少了很多,但是井然有序,她走到街道上,竟然看见有的铺面开了门,一队骑着马的兵士巡逻过来,看见宁卿,都齐齐下马,抱胸以礼:“见过恒大人。” 他们的声音清脆爽利,宁卿仔细一看,竟是之前那些女奴。 王珂着急的寻上来,看见宁卿又是一通抱怨:“怎么穿的这么少就出来了,身子还没好全……” “好了好了。”宁卿不爱听她每日重复数次的说教,“怎么你现在和剑雨越来越像了?我好的差不多了,整日躺在床上,不走动怎么好得快。” 王珂的耳朵显然只听进去第二句,面皮便有些涨红:“我哪里会和他像!” 宁卿顿时瞧出一些端倪来,当下但笑不语,王珂越发着恼:“恒大人,你如今可是越发的爱编排我了。” “怎么连你也叫我恒大人?”宁卿摸摸鼻子。 “咦,王爷竟没有和你说过吗?”王珂惊奇,近日越发女儿态,“他将女兵全数归到了大人的麾下,新编了一些奴隶进来,大多女兵为首,他们为卒。”她有几分得意:“如今我也算得一个小小的先锋都尉了。唔,不过,我们的职责现在就是负责城里的治安。”十多岁的年纪,到底心底还是小,几个神态,便是娇俏憨态的模样。宁卿看的一笑,心里顿时一松。 一支军队,需要忠诚,也需要武力,生龙活虎荤素不计的兵将固然是好,但是和女兵编在一起,难免会让人心生遐想。 宁卿心头转过一念:“我看看点兵册。” 待到名册拿上来后,她心里顿时放松一块,原本的女兵百余人,加入了三百奴隶,一百新募的兵,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特点:早有家室。而他们的家室妻子儿女全部都被同样登记在册。新募的兵卒还有推荐和担保人。 战场本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要让他们顺利听从指挥,一面是优渥的兵役待遇和对家人的优抚,对奴隶则是积累功勋换的白民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这支军队的督军和惩戒官是慕容昕身旁的剑雨。 拿着鸡毛当令箭,收拾了几个人,杀了个不听号令的鸡给猴看,不过几天,就将一干人等收拾的妥妥当当。除了少了一股悍勇,实在挑不出别的错来,而这样令行禁止的军队,加上首领都是女子,用来巡城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于是,宁卿一觉醒来,忽然就成了无冕之王。 她当然不知道,这支小小的军队的另一个目的,便是用来全力维护她的周全的,那些努力和平民中,也早被慕容昕安排了妥当的人平衡局面。 只是宁卿平白得了这么一支军队,人数不多,却也不算少,她忽的就有了兴致,想要练练当年她外祖父一生为憾的那一仗。 那时,她的外祖父效忠的是另一个殇支王,因为削藩而起,自立名号,一路北上,势如破竹,但是终究孤军深入,最后被先皇的下面柱国大将军顾老先生围困在百叶原,那一场决战,她的外祖父只剩了不到一万人,而顾将军号称十五万。 敌我悬殊的一战,她的外祖父在严阵以待的阵前,选择了最直接最酣畅淋漓的战法,直接带着所有重骑兵士披甲上马,一鼓作气,直取中军,然而,最终失败在离顾老先生不到三里之地。 她的外祖父被俘,顾老先生悯其忠勇和素日名声,虽为乱成贼子,却也没有受太多苦头,最终带回长安受审,最后是她的母亲不知道求了谁,才辗转见到一面,他满身鲜血,只是叹息:“倘若那一战,铠甲再轻点,马跑得再快点,人再多点,也许,结局都会不一样。” 她的外祖父给这样尖利孤勇而决绝的阵取名碎心。 从宁卿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她想的便不一样,铠甲若是轻了,如何顶得住漫天的箭雨,全副武装的铠甲穿起来数十斤,马儿负重如此,又如何跑得快。但是如果,只是让马儿穿上铠甲呢,让兵卒依附于马腹?就如同滚动的铠甲一样,到了近处,以逸待劳,弓~弩压阵,未尝不可一战? 她曾委婉将这个和弟弟的西席讲过,那位西席夫子笑道:“若要人附在马腹,那岂不是要孩童才可?而孩童,就算是到了阵前,那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