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王淳,便笑道:“他也是知道的。” “木朵说他不知道。”阿鲁那搔搔头笑了,“她很好,现在留在卢龙了。” “孩子可好?”毕竟是王淳的庶弟,他关切地问,又道:“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总是不容易的吧。” “他们母子都好,”阿鲁那道:“大家都以为她在德州嫁了人,后来夫君死了,夫家要留下孩子,她才带着儿子逃了回去。都还同情她,亦有人要帮她再嫁。” 枇杷向王淳解释道:“除了后迁过去的汉人以外,营州人对于女子再嫁并不在意,且常有孩子随母亲一同嫁人的,丈夫也只当那孩子是自己的。” 阿鲁那也赶紧补充:“正是,若是女子生过孩子再嫁,也说明她是会生养的,倒是好事。” 王淳在卢龙住过,自然也知道一些,并没有因为木朵要嫁而有什么不快,只是笑道:“那便极好。”又道:“以后我每年都会给他们送些金帛,直到孩子长大为止。他若是愿意认祖归宗,便回来找我,若是不愿,我也会为他准备一份家业。” 阿鲁那从木朵处得知王淳对枇杷极好,便也早真心觉得他是好人了,现在又听王淳竟然如此宽容,更是喜欢,点头道:“木朵是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我自会照应她,你们就放心吧。” 两军会师,国主便令人设下酒宴,与诸将痛饮。 说起来,王淳先前在营州曾住过几个月,便认得了许多将士,现在又折节下士,很快帐内便飞觥传酒,欢声笑语。 枇杷坐在王淳身旁,却悄悄将酒全折到了王淳的碗中,低声道:“我今晚还要巡营,你替我饮了吧。”又让人给她端了一杯茶水摆在前面充门面。 身为一军之帅,带兵出来后便完全不同,枇杷夜里也只宿在军中主帐之内,却将王淳安顿在客帐,没两日重新整军西去了。 枇杷走后,王淳回到德州王府里,虽然每日都收到战报,又时常有枇杷的亲笔信,且得知燕军及时赶到武川的边城,将大梁军队打退,又向西南追去,正是按先前计划的,但心里却是日渐不安。他每晚都要在勘舆图上认真找燕地军队的位置,再仔细估计前线的情况,反复思量并无问题,但心中的不安却不知为什么越发严重了。 转眼间便过去了三四个多月,梁燕两军已经在两国间的一带丘陵之地交战十数次,燕军依旧稳稳地占据优势,一直向梁境压去,逼到虎台山下。王淳便知道枇杷已经决定拿下虎台。 虎台山是梁燕之间山脉间靠近梁境的一脉,这里居高临下面向燕地,又正扼住燕地向西的通道,梁军一向因占据虎台而对燕占尽地利的优势。如果燕军拿下虎台,便完全扭转过去的劣势,日后两国如再交兵,梁反而处于被动的地位。这也正是先前王淳与枇杷商量时认为的最佳结果。 可是不知为什么,王淳此时却宁愿不要拿下虎台,也想枇杷撤军回来。就算不能将虎台收为已有,燕地也已经在两国间占据了几座重要的城池山地,完全能形成必要的缓冲,并不像先前一般 一起战火便燃到燕地。 可是没有人赞同他的意见,燕军秣兵厉兵,举国企盼,将士用命,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就连远在营州的三哥也来信,力劝王淳一定要挟此番大胜,一举拿下虎台。信中还说,梁军虽然数量远胜燕军,因京城又起民乱却士气却低下,虽有突厥人为梁军助阵,但玉进忠已经带领上万营州铁骑南下协助枇杷决战,无需忧心。 三哥还劝王淳放松些,因为他已经感觉出王淳太过担心,就是在字里行间也能体会到,毕竟前线形势大好,枇杷也是身经百战的,即使虎台不克,亦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淳也在内心劝自己,按说燕地几年用心准备,一朝出兵,又有枇杷这样的大将,此役必然大胜。就算不能胜,但燕地亦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现在进攻虎台,正是顺理成章,难道自己就是舍不得枇杷才如此心慌难过吗? 光儿整日跟着他,先前还时常问“娘呢?娘呢?”到处找枇杷,现在却只会抱着他叫“爹爹”,就是哄他叫娘,他也只是随口叫一声就罢了,看样子完全将娘忘记了。 王淳将儿子抱在怀里,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光儿像极了枇杷,特别是眼睛,黑白分明,十分地纯净,每笑起来便弯成一个月芽,却让他的心更乱了。 “你娘去打仗了,你不要忘了她,叫声‘娘’给爹听一听。” 光儿手里摇着波浪鼓,倒是听话地叫了一声“娘。”然后将波浪鼓摇得更响了,突然又将那小鼓塞到王淳手中,“爹,给你。” 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