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月云生下意识摇了摇头,苦笑道:“阿祈,怕只怕我手上的血,不会比你少。” 肖祈听罢不由怔住,“你……” “斋月楼楼主,天下第一高手。单是这两个名号,是多少鲜血和枯骨才能成就。”月云生喟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已命不久矣,却还要逼自己亲自动手?” “为什么……”肖祈疲惫地闭眼,赤霄的剑尖垂地,未干涸的血迹顺着剑刃落在地上:“一国皇子被俘乃是奇耻大辱,暂且不论太子悬而未决,单是能不能回到长安,都令人忧心。我怕,一旦大皇兄被北戎俘虏的消息传开,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肖祈,你在逃避我的问题。”月云生定定的瞅着他,“你分明知道不必动手,究竟为什么?” “重要吗?”肖祈弯了弯唇,凤眼微睁却也不看他:“在这个世间之上,我只相信,唯有死去的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我不敢赌,也不能赌。而且,月楼主,与其看着他被痛苦折磨着,明知道那是没有希望的等待与挣扎,不如干脆少遭受些痛苦。” 月云生叹息了一声,忽然开口问道:“那我呢,你准备怎么办?” 肖祈冷酷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变得异常茫然。 “肖祈,若有一天我也阻碍到你,你也准备杀了我吗?” 不敢置信地看向月云生,然后肖祈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失神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在那无意识间,空白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像是走马观花般循环上演。 …… “那我呢,你准备怎么办?”杜衡静静地看着他,苦笑着问道。 忽然上前一步,肖祈本想拥着眼前那人,却被他轻轻躲开,他只能无奈地垂下手,“子敬……” “肖祈,若有一天我也阻碍到你,你也准备杀了我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他死死盯着杜衡,眼眸里泛着透明的光泽:“子敬,你知晓我的心意,又是为何要这样逼我?” 杜衡闻言,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子敬,若是没有你,我这机关算尽,是为了什么?金银财宝?功名利禄?还是……皇位?” “……” “子敬,若是我肖祈想要,又何必苦苦等待,一退再退。”肖祈对他微微一笑,笑容宛若琉璃般透明:“我肖祈这一生,你生,我陪你。你死,我亦陪你。杜子敬,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护你安好罢了。” …… 见肖祈怔怔的样子,月云生轻轻叹了口气。 肖祈在他面前这样毫不犹豫地动手,或许意在试探他,或许是在警示他,又或许是……故意想让他看见他肖祈最丑恶的一面。 “杜……” 肖祈失神地看着月云生,怔愣间不由轻声念出片段中的那个字。伴随而来的,是心里再次出现的那种,奇怪的钝痛,一下接着一下,似乎让他的灵魂也跟着疼痛起来。而那个缠绕多天的梦魇里,杜衡的模糊的影像竟与此刻的月云生慢慢重叠在一起,那么的契合…… “什么?” 月云生没有听清肖祈那耳语般的话,但看着他的嘴型,脊背不由顿时变得僵直,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那一瞬,他的神色变得无比的晦暗难懂,眸底有震惊一闪而逝。 肖祈……肖祈难道……知道杜衡?不,月云生很快否决了这种推断,他绝不可能知道。因为这一世,杜衡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宛若黄粱一梦,有时候竟连他自己都闹不清楚,究竟是周之梦为胡蝶与,还是胡蝶之梦为周与?(注:39) 所以……月云生微微咬着唇,凝视着肖祈,他不可能知道。 大帐在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案上那摇曳的烛光和帐外呼啸的朔风凛冽。 两人影影绰绰的影子随着那淡金色的光影,交织错乱地落在彼此的身上,如同一幅尘封许久的画卷。 月云生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喉头却发紧干涩得可怕,让人觉得话语在此刻都变得如此徒劳无功。 良久之后,肖祈才慢慢回过神来。那个梦魇与现实如此的契合,有时候,几乎让他分不清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世。他静静看着月云生,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不会。” “什么?” 月云生闻言一愣。 肖祈笑了笑,心底终于释然。仿佛春风驱逐冰寒,忽而一夜千树繁花盛开。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现在所担心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肖祈,你又这是何必?”月云生苦笑着摇头。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何德何能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