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头点头说道:“好,听你的。” 两人并肩而行,宋教头手中那盏鲤鱼灯兴奋的开始抖动起来了,元宵佳节三夜都不用宵禁,彻夜狂欢,金陵女子们喜欢穿一身月白色棉袍,成群结队去游玩,民间有情男女也能出门说说体己话,偷偷拉拉小手,宋教头和璎珞这对男女淹没在人群中,并不突兀。 到了子夜,吃了一碗酒酿汤圆、一个烧饼,身上心里都暖暖的,宋教头依依不舍的将璎珞送回去,走到巷子口,璎珞停下脚步,说道:“就到这里吧,里面都是街坊领居,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宋教头说道:“还是送你回家吧,反正都到这里了,也不差几步路。” 璎珞想起家里永远醉倒的父亲,还有粗俗势利的母亲,立刻警醒过来了,笑道:“真的不用了,我们——来日方长,你回去吧。” 宋教头暗想,我们虽然情投意合,但是并没有过明路提亲走礼,孤男寡女的回家被街坊看见了,璎珞恐怕不好解释,今日就算了,等以后定了亲事,还有大把的机会和璎珞相处,于是并没有坚持,他将鲤鱼灯递给璎珞,说道:“这个送给你,小心天黑绊倒了。” “谢谢。”璎珞接过鲤鱼灯,交接时两人食指相碰,犹如挨上了炭火,赶紧放开,璎珞如做错事似的,低头不敢再看宋教头,说道:“那么——再会。”提着鲤鱼灯快步走进了巷子口。 “璎珞!”宋教头叫了一句。 璎珞提灯侧过身体,“何事?” 宋教头跑过去,将怀中捂热的一个小荷包塞进璎珞手里,说道:“你拿好。”言罢,不等璎珞反应过来,他就撒腿跑了。璎珞看着宋教头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借着鲤鱼灯的光芒,她打开了荷包,从里头拿出一个精致的大红同心结,中间是一枚翡翠玉环,同心结下方垂着五彩的缨络,璎珞是瞻园的一等大丫鬟,见过很多好东西,看得出翡翠玉环是中等以上的货色,起码值一百两银子,这个翡翠璎珞同心结对于一个教头来说,可是算是压箱底的宝物了,宋教头将这个东西送给了自己,其心意不言而喻。 璎珞将摸着翡翠玉环如碧水般的纹理,脸上不禁有了笑意,她小心翼翼的翡翠玉环收进荷包里,藏在袖间,提着鲤鱼灯回家了,虽说已经到了下半夜,她却一丝睡意都没有,浑身神清气爽,好像吃了仙丹似的,推门而入,扑鼻一股酒气,父亲醉倒趴睡在饭桌上,背上盖着一件半旧的棉袄,在她当了一等大丫鬟后,父亲自觉得终身有靠了,便放弃了军医的职位,回到家里养老。 刚开始只是穷极无聊,喝点小酒消磨时光,后来酒越喝越多,上了瘾,到如今是把酒当做水来喝,家里永远都是一股酸腐的酒气,璎珞母亲不敢反抗丈夫,只好由得他去,好在璎珞一年只在除夕回家一次,等过完正月十五回瞻园凤鸣院伺候,每隔着三个月托柳嫂子往家里送一次银子孝敬父母,也不多,每次十两银子,够父母吃穿就行了,再多是不给的,所以璎珞父亲平日喝的都是勾兑的劣等酒。 璎珞父母很不满,说别人家二等丫鬟都是往家里捎带打赏的金银或者丝绸衣服,过的和中等富户差不多的生活,凭啥我们还要在这里贫民窟里苦熬日子,你这小蹄子大不孝,是不是偷偷攒了私房钱好当嫁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能嫁什么好人家?还不快把银子交出来!否则我们就去瞻园门口闹去! 起初璎珞父母去找柳嫂子要,诬告说柳嫂子贪墨了璎珞给的养家银子,大厨房柳嫂子是世代相传的,人脉广,家里就有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和小主子差不多,怎么可能被这对贪婪的夫妻欺负呢,看家护院的用扫把将这对夫妻赶出去了,来了三次,打了三次,方安宁下来,柳嫂子这边是得不到好处了,就乘着璎珞回家过年时寻女儿的霉头。 璎珞不听,只是冷笑说道:“人家油嘴滑舌的会讨好,我口齿粗苯,得不到多少打赏,何况在瞻园做事,平日人情来往,小姐妹做生日出嫁,我都要出银子买人情的,人家二等丫鬟在瞻园都有后台亲戚撑着门面,我什么都没有,要坐稳一等大丫鬟的位置,谈何容易?你们若不信,就尽管去瞻园闹,到时候连十两银子都没有,看你们西北风去!” 璎珞父亲气的酒劲都上来了,挥着拳头要打女儿,璎珞将脸凑过去,叫道:“你打啊!脸打坏了,瞻园的门都进不去,差事丢了,一个被瞻园赶出来的丫鬟能卖几个彩礼钱?你们细想去!” 璎珞父亲只得收了拳头,将喝干的空酒坛狠狠扔到地上泄愤。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璎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