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疾步跑上前拦住了沈今竹,绝望的叫道:“你怎么如此冷酷无情?徐枫为了你,和家里决裂,连父母都不见了;海澄县那栋宅子,说烧就烧了,他默默守护了你好几年,没有他,你的生意能够如此顺遂?如今他遭难失踪了,你人脉广、眼线多,难道不去打听一下他的下落吗?沈今竹!你是 个没有心的人!” 沈今竹盯着陆氏的眼睛,连连追问道:“你娘家已经决定要你改嫁了对不对?如若不然,二房如此欺负你们长房,陆家身为南直隶指挥使,绝不会袖手旁观。即将改嫁的人人品相貌你很不满意吧?觉得还不如留在徐家长房守寡?你所有的不幸,来自你家族的贪婪、你婆婆操控儿子的*、你的懦弱和贪图安逸富贵,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直到今日,还想把我拖进来承担莫须有罪责,陆氏,你若再不醒悟,这一辈子就到头了!” 陆氏一怔,沈今竹甩开她的手,拂袖而去。如今她贵为安远侯,声名显赫,那种无力感却越来越强烈,别说是有过不快的徐家长房,就连她亲姑姑徐家二房,她也是爱莫能助,宫廷之变,昔日帝王的后宫肯定风光不在;朝廷势力重新洗牌布局,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不是下棋之人,她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做不了什么的。 她对徐枫的感情已经放下了,但是徐枫依旧是日月商行的股东,也是合作伙伴,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放弃一丝希望的,在那种情况下,的确是九死一生,不,是百死一生,可是沈今竹也是经历过类似凶险的环境,她不也挺过来了?不管以前有多少恩怨纠葛,她是希望徐枫能活下来,所以沈今竹私底下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在寻找,可是她所有的努力都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明说,尤其是对面徐峰的“遗孀”陆氏,她不能透露分毫。 沈今竹骑在马上抬头看天,大报恩寺九层琉璃塔直耸云霄,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带着她攀登如火柱子般的琉璃塔、在塔顶坐看金陵城夜景的少年,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来啊! 鸡鸣山,明孝陵。进入皇陵者,所有人都必须在下马坊开始步行,沈今竹走在神道上,两边是十二对巨大的石兽雕像,分别是狮子、獬豸、骆驼、大象、麒麟还有骏马,石兽们在神道屹立了二百年,默默守护着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陵墓,太阳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神道的尽头是棂星门,穿过这道门,沈今竹远远看见一个穿着葛布棉袍的老者正在金水桥挥舞着扫把扫地,一丝不苟的将落叶和杂草倒进了簸箕里。 很难想象这个平静沉默的老者在两个月前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和东厂厂公怀恩。怀恩对沈今竹点点头,说道:“安远侯来了,你稍等,等我扫完金水桥再和你说话。” 沈今竹找了一个石凳坐下,打开食盒,将里头的点心清茶都摆上了,怀恩扫完地,洗了洗手,才坐在石凳上,沈今竹给他斟茶奉上。怀恩先是抿了一口,而后一饮而尽,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叹道:“安远侯还记得我最喜欢喝老君眉。” 沈今竹给怀恩续茶,淡笑道:“当然都记得,喜欢吃拌上粗盐的油炸花生米、腌的一口一个的小红萝卜、香卤黄牛肉、喜欢馒头花卷,一斤老君眉,这些都送到公公卧房里了,还有八套四季的衣服,被褥竹席、平日您爱看的一些书,笔墨纸砚,整整两车的东西,我晓得您手上不缺银子,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怀恩吃着点心不说话,许久才道:“你来看我,我很意外,当年把你拖进东厂,你是不情不愿,埋怨了好久,时常想要离开东厂,是我抓着你不肯放手,你不恨我啊。” 沈今竹说道:“公公也很令我意外,舍命要保太子。”都说太监无情无义,最惯见风使舵,怀恩却为了保护太子,不惜冒死劝谏,丢了刚刚登顶的官职,差点连性命都没有了,贬到孝陵扫地,下场凄凉,第一个当了炮灰。号称耿直的文臣都还没开口说什么呢。 怀恩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只是尽到了对皇上、对太后的承诺而已。” 沈今竹递上一份最新的邸报,说道:“以后不能叫皇上了,改口叫泰王吧,免得招祸。” 虽说早有预料,此刻头脑却是一懵,怀恩的手掌搁在邸报上有些发颤,迟迟都没有打开看,仿佛只要不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似得,他微微阖上眼睛,喃喃道:“邸报中可曾提到赐建泰王府,将来泰王就藩何处?” 沈今竹摇头说道:“尚无,现在太子尚在东宫,泰王妃、徐侧妃是重新册封的,两个公主成了郡主,其余的嫔妃全无名分,连侍妾都不是,就连——就连太子的生母也没有位份了,和普通宫人无异,均圈禁在南宫之中,任何人不得探视,生死不知。” 既然不在京城建安王府,也不提就藩之事,那就说明在安泰帝眼里,庆丰帝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或者根本就是放弃将庆丰帝迎回来的想法。不册封太子生母,就是在贬低太子的出身。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