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好像和二哥差不多,面目算是俊秀,就是矮了些、酸了些、黑瘦一些。 沈今竹心里顿时卷起了一阵风暴,大伯是抗击倭寇时英勇殉国的,这个在朝廷邸报和封赏的圣旨上都写的清清楚楚,那么这个相貌和二哥有五成相似的人是打哪里来的?以前听家里人说过,大房只有一个庶出的大姐姐,早就嫁人了,从来没有庶出的哥哥啊? 或许是凭借相貌有几分相似,冒认亲戚、上门讹诈的?沈今竹暗道。 这时那店小二被酸的捏着鼻子给秀才茶碗里头添了一道水,说道:“门子的话不是托词,沈家这几日确实没有人,都跟着他家老太太去鸡鸣寺上香祈福去了,我听沈家采买的人说,他家老太太要把第三子出了沈家宗谱,写在入赘的崔姓丈夫名下,重新开宗立派,让丈夫也有个后。” 那酸秀才听了,不屑的笑道:“这沈老太太也怪有意思的,她招过两次赘婿呢,她只记得第一个崔姓丈夫,难道第二个巫姓丈夫就彻底抛在脑后,当做从来没有过?呵呵,果然是招夫的女子都薄情寡义,丈夫说换就换,不知守贞从一而终。都说妻子如衣服,这沈老太太倒好,把丈夫当做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以前的巫姓丈夫不过是在外头纳了一个妾,男人三妻四妾岂不寻常?何况人家妾侍都挺着大肚子上门低头叫姐姐了,她只是不肯应,还把丈夫连侍妾一起赶出了金陵城。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她不知道体贴丈夫,对好妹妹怜香惜玉,还说了狠话,要他们从此不得踏入金陵城半步,否则见一个杀一个呢。” “唉,你说这世上还没有天理,这种悍妇富贵一生,丈夫和孕妇妹妹却被逼的远走蜀地,后来为了糊口,一个弃了书本子做行商,银子没捎回来半个,人却从此消失,那可怜的孕妇不得不带着襁褓中的儿子改嫁他人……” 此时店小二已经提着开水壶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留下这个穷酸秀才喋喋不休的吐槽沈家老太太。沈今竹听到“远走蜀地”四个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听着秀才的口音来历和对当年祖母当年毅然休赘婿的看法,难道这个秀才是那个孕妇生下儿子的后代? 可如果是这样,这个酸秀才和沈家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会在活不下去时想出大老远从蜀地跑来金陵寻亲的想法?但是他明明和二堂哥相貌相似啊! ——难道?沈今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据说祖母和祖父在外游历时生下大伯的,大伯两岁了才抱回金陵城和曾祖父见面,据说祖母在休掉第一个赘婿时,次月就由曾祖父做主,招了祖父做第二个赘婿,那时祖父还是沈家的一个青年掌柜。小两口成亲不久就出门游历去了。 也就是说,祖母应该是在休夫时就已经有孕了,大伯和爹爹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而酸秀才的父亲和大伯是同父异母兄弟,所以二堂哥沈义然和这个酸秀才相貌有五分相似,这个酸秀才是来投奔大伯一房人家的! 尼玛!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啦!沈今竹很像此刻就把这个穷酸秀才狠狠打一顿,要他知道厉害,从此不敢踏入金陵城半步——咦,这个想法怎么和祖母一模一样呢? 但是万一这个穷酸秀才还有兄弟姐妹一道来金陵怎么办?还是静观其变,偷偷跟踪他,摸清了底细再说——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他死皮赖脸和大伯一家认亲之前把他收拾掉,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否则这事会把沈家闹的鸡飞狗跳,永世都不得安宁,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万一被气的中风,恐怕凶多吉少! 反正我也知道祖母他们都在鸡鸣寺给祖父烧香祈福,等处理完了穷酸秀才,我就去鸡鸣寺找祖母。 沈今竹打定了主意,这时酸秀才结了账,耷拉着脑袋下了楼,沈今竹也跟着结了账,远远的跟在后面,酸秀才尤不死心的走到沈宅门前,低声对着大门咒骂了几句,才步行离开了乌衣巷。 这种卑劣龌蹉的人品,考不中举人就对了,免得以后做官祸害百姓!看着这张和二哥有五分相似的脸,沈今竹恨不得把这张脸戳烂了,暗想千万别遇到熟人把这酸秀才误认为是二哥来打招呼,这酸秀才在茶馆里就敢旁若无人的大放厥词,万一在亲朋好友面前捅破了身世,这事情也是不好收场的。 一路瞧瞧跟踪这个酸秀才走街串巷,四处闲逛,还在一个面铺吃了午饭。幸亏沈今竹对金陵城各个街道了如指掌,才不至于跟丢了,心想祖父若地下有知,就保佑酸秀才不遇到沈家熟人吧,否则咱们乌衣巷就要风崩离析,家宅不宁了,连祖母她老人家都可能一命归西,呜呜,祖母不要死,她老人家还没看我成亲生子呢。 就这样一路跟着酸秀才到了城中的上元县火瓦巷,这是一条极其僻静的巷口,集聚着城内瓦匠和石匠,此时正到中午,工匠们都出门干活去了,巷口一片寂静,这酸秀才摸出钥匙在一个低矮的房子前面开门,沈今竹恍然大悟:原来这秀才住不起客栈,就在穷巷子里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