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何时来,何时去,去了那里,谁人交接的,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查就知。 “标下是上个月才找到了教坊司的主薄,后来一直忙着差事,就没来得及去教坊司。”王千户说道:“等过了中秋节,标下去教坊司查一查。大人若有兴趣,可以一道去。” 那人沉默良久,负手转身,说道:“不用去教坊司了,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王千户一愣,他是世袭锦衣卫千户,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深知各种规矩,此刻大人对他挑明了身份,这就意味着,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和家人过中秋了,王千户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是方才引他来此的青年正端着一柄燧发枪守在门口! 王千户的手按照绣春刀上,那人突然说道:“你和夫人成亲十八年,只有一子存活,今年才八岁,你夫人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很是温柔贤惠,你母亲待她如亲生女儿般,不错啊,这婆媳和睦的人家不多,可见你母亲和夫人都是和气善良好脾气的人。” “你——”王千户放弃了抵抗,双手从绣春刀上移开,跪地哭道:“求大人放过标下的妻儿寡母!” 那人说道:“稚子无辜,寡母可怜,你若是肯配合我,你妻儿寡母都可以保全。横竖这些年你也为家里存下不少家底了,你死之后,世袭锦衣卫千户会落在你八岁的儿子头上,有俸禄养着,即使以后你妻子改嫁,也冻饿不到他。” 王千户问道:“大人要标下怎么做?” 那人递过一个纸条,说道:“已经早就布置好了,你按照纸上的指示做,不得出任何纰漏,事成之后,这三里河便是你埋骨所在。好好回去过中秋吧,今夜人月两团圆,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 王千户颤抖着拿着纸条,这就是阎罗殿的死亡簿啊,许久才平静下来,那位大人和随从早就离开了,小道上拦路的马车也已经消失,王千户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手里沉甸甸的纸条却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千户好后悔当时贪财,觉得沈家人傻钱多,喊出六千两的高价,没想到包讼官司都没踢过铁板,反而在看似最安全的寻人上马失前蹄,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再无生机。 次日,王千户回锦衣卫北镇抚司当差,到了中午,便去棋盘街一家专门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找了掌柜管彤,两人去了西郊一处乱葬岗处,找了一个时辰,方寻到一个低矮的石碑,石碑被风雨侵蚀的都快看不清碑文了,王千户命雇来的两个壮丁挖开坟墓,打开一瞧,足足有十来个骨灰坛埋在里头!管彤傻了眼,“这——真是这个地方吗?这骨灰坛就是普通腌咸菜缸的磁坛,谁知道那个是我家主人要找的人。” 王千户说道:“你逐个看看,骨灰坛上有红漆写的名字,就是时候太长了,不知油漆还在不在。” 管彤硬着头皮一个个的找,年代久远,红漆大半都斑驳脱落,好容易找到一个名字形状相似的,管彤打开骨灰坛一瞧,但见一个颜色暗黄、刻纹古朴的鸡心白玉佩搁在潮湿的骨灰之上! 管彤眼睛一亮,取出怀里一张纸,对着上面的图案仔细辨认着,果然是一模一样!终于找到了! 王千户吩咐两个壮士:“把坟墓合上,烧些元宝纸钱吧,叨扰这些亡魂了。” 入夜,王千户骑马回家,经过三里河时,他闭着眼睛拍马向河里冲去,河水淹到骏马的肚子时,求生的本能让马匹停止不前,拒绝前行,王千户一叹,翻身入水,半盏茶之后浮上来,那骏马通人性,在尸首边哀嘶不已,惊来过路的行人,将王千户的尸体拖上岸,而几乎与此同时,京城教坊司的文书库失火,整个库房付之一炬。 八月十五,千里之外的金陵城。 徐府街一清早就肃清了道理,清水撒路,扫去灰尘,北城兵马司、锦衣卫,还有瞻园的亲兵在街道上巡逻,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怀安来瞻园宣旨,封五少爷徐栋为魏国公世子的好日子。 地位最为显赫、皇上最宠信的大太监要来瞻园,不仅仅是当家人魏国公,连金陵守备大太监怀忠、应天府尹、南京六部的六个尚书大人都受到了魏国公的邀请,前来观礼,场面宏大,安保严格,堪称最高规格的接待,估摸就是皇上来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