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从不想影响家庭和谐,所有抱怨都没有让人听到过,反正过些日子,她习惯了,便会恢复正常了。 现在麻烦的,倒是朝廷这边。 这些天自然赵士从也收到朝廷要停用各种夹锡钱、当十钱、钱引的消息,但他得到的消息比宗泽更清楚,如今蔡京失势,由张商英为相,主次停用旧钱的要求,就是这位新任宰相要求的。 这张商英是当年追随王安石变法的第一批人物,后来宦海沉浮,虽然没蔡京那么有名,却也能算是一位能吏,才一为相,就想改变如今的朝廷的情况。 想要重新发钱引,废除搜刮民脂的钱币,但朝廷超发劣币收刮越烈,难道是因为想要弄坏钱引么?那是因为没钱! 只要没钱,那百姓便好不了,超发钱引,对钱财存量巨大的大户伤害更甚,若是把收刮方式弄到盐铁茶酒,那对普通百姓,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赵士从叹息着,点起一枚香丸,坐在院中,拨动琴弦,就莫名地想到小弟那些危言耸听之语,琴声不免沉重低冷起来…… 不远处的刘氏听得有些不喜,准备算完这一笔账就让夫君换个曲子。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的匆忙前来,将一封信交上。 赵士从按住琴弦,缓缓起身,将书信接了过来,撕拆拿出,才看数目,眉头便缓缓皱了起来。 刘氏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款款走到夫君面前询问道:“何事令你如此烦忧?” 赵士从甩了甩信纸,将书信交给了夫人。 刘氏看了数息,眉宇间也浮上怒意。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意思是羊毛之利,已入诸公之眼,合州防御使朱勔上书,想让朝廷将羊毛收为官营。 刘氏将信纸猛然拍在桌上,大怒道:“朱勔这奸贼,主持应奉局、在东南弄什么花石纲就罢了,居然还敢打我家羊毛的主意!简直当杀!” 她这才富了几天,居然就有人要来断她财路,怎能让她不怒。 赵士从挑眉道:“夫人莫忧,只是的上书,这消息能落到咱们手上,当然是朝中有人不愿意将此事定下。” 这一件事上,他不得佩服小弟——在扩大规模后,小弟就迅速降低了梳洗后羊毛的价格,这么些时日后,已经有了很多牵连其中商户,其背后不乏有朝中大家族参与,他们当然都不愿意将这些钱都被朝廷收入囊中。 “可是万一官家允了呢?”刘氏面带忧愁,“那小弟这一片大好家业,岂不是都要无了?” 只要这利润还在,便是朝中有人阻止个一年半载,也阻止不了三年五年。 赵士从当然也不会把这事成败托付在官家的英明上,他沉吟道:“速速把这消息送给虎头,羊毛这事还可以拖一拖,可我担心小弟洗羊毛所用的碱,朝廷看到碱利,怕是也要收为官营。”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盐铁自古官营,而到本朝,煤、巩、茶、酒,只要是有利之物,无不归之官营,先前只是小打小闹还好,如今羊毛之风已经开始刮至大江南北,甚至吹到诸夷之中,这样大的利益,别说是宗室,就算是亲王,也不好使了。 刘氏更心急了:“那如何是好?” “如今张商英当值,这位丞相才上任半年,就敢主持重立钱引之事,定是想大干一番事业……”赵士从认真道,“咱们得搭上这条线,让他帮着阻止。” “这、这行么?”刘氏犹疑而不安,“那张商英是丞相,咱们是宗室,怕是会引起官家猜疑……” 赵士从摇头:“当然不是私下里商谈,而是得入宫,正大光明地与张商英对峙,斥责他与蔡京是同流合污之辈,再与牵连到羊毛之利的官员一起造势,方有扭转之机。” 刘氏松了一口气,不是私下勾连就好,怀素案余威犹在,她也是很怕皇城司那些眼线的,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可是夫君,只是如此,怕是止不住朝廷争利之心……” 赵士从皱眉道:“我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把消息传给虎头……不,还不够,我得亲自去一趟密州。” 刘氏更烦恼道:“你是宗室,岂可轻离驻地,让皇城司知道,又是麻烦。” 赵士从微微一笑:“事出有因即可,于我不算麻烦,只是,这事,怕是要麻烦一下老爹了。” - 二月初,一封从远方而来的家信寄到了密州赵家。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