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的大礼差点吓回车上,让种彦崇嘴角无法掩饰地上扬起来——跟着小虎头,真是太有趣了,可比在家被老爷子催着读书快乐多了。 赵虎头重新跳下牛车后,第一眼就看到那大污水池,为掩饰刚刚的尴尬,便飞快地走了过去。 “山水,”观察一分钟后,赵虎头挥了挥手,“来,让人给我捞一些池底泥。” 山水熟练地令陈老去找人捞来污泥。 捞肥的粪勺很快给他打上了数勺污泥,放在池边。 赵虎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树枝翻看了一下:“成色不错,等沉淀两个时辰后,把上层的水排掉,剩下的污泥全捞起来晾干。” “这些污泥有什么妙用吗?”种彦崇好奇地问。 “当然,这些是羊毛上的油脂泥,直接丢掉不但污染环境,还是巨大的浪费,凝固后可以提取羊毛脂,不过还需要苯来萃取,这些就先当原料留下。”一边说着,赵虎头丢掉树枝拍拍手,看着远处的正在冒烟的炼焦炉,带着一点小兴奋。 那里的窑炉上的烟已经从黑烟变成了白烟,说明这一窑焦炭已经炼熟,焦油去尽,开炉了。 煤炼焦后得到的煤焦油中,主要成分就是苯,等可以收集焦油的炉建好了,就可以把苯和油泥搅拌加热后,再把混合物拿去蒸馏,剩下的就是羊毛脂。 正因为今天是炼焦开炉的日子,赵虎头一大早就起来,马步都没有蹲,就拖着正在练习枪法的小舅舅出门了。 开炉也很简单,开窑、浇水、熄火,就搞定了。 说是这么说,但这开炉还是折腾了一整日,尤其是有不熟悉的庄户,在靠近开窑的白烟后,要不是赵虎头吼的快,差点就被烫到——哪怕是在后世有抗生素的年代,大面积烫伤也是能要人命的。 然后便是出炉。 普通的银灰色焦炭,带着一些孔,不是很大块,以赵虎头的眼光来看,当然是一般般——没有精选只是水洗过的煤,效果差强人意。 “舅舅,你将就一下——”赵虎头向右抬头,却没有看到一直在身边的小舅舅,再转头一看,他的小舅舅已经蹲到新扒出来的焦块前,对着那东西又捏又照,几乎要控制不住大家闺秀、不,是簪婴世族的宝贵修养了。 “银、银霜炭?”过了许久,种彦崇才嘶了一声,克制住险些流下来的哈喇子,“真是银霜炭吗?” 他实在是没忍住,拿起一块,就放到一边还有余热的炭火中一番猛吹,在呛咳中将那块炭火点燃,又夹出来一番猛吸…… “真是银霜炭!炭白霜、无烟、难燃、不易熄,取一盆入屋以铜罩盖染,足支一昼夜。且入此室处,温暖如春。”他看着赵虎头神色苍白,明明是强健的身子,如今却有几份摇摇欲坠…… “是么,你满意就好。”赵虎头挑眉头笑道:“这碳可以用来炼铁了吧?” “炼铁?”种彦崇忍不住提高了语调,“你知道银霜碳在汴京城,是多少钱一斤吗?你居然用它炼铁?” 赵虎头骄傲又放纵地抬头:“那,舅舅你炼是不炼?” 种彦崇磨了磨牙齿:“炼,当然炼!” 不过炼钢就不是能随意炼的了,那可煤焦窑危险多了,除了专业的炼铁匠人,还需去兵器监报备。 赵虎头吩咐山水,让她去把焦炭分一些给庄户做工钱,便让人好好看守,准备先回家,准备下一步打算。 山水效率很快,片刻之后,就回到公子身边,表示已经完成任务。 …… 就在赵虎头离开不久,七里坡的小学堂里,叫王洋的教书先生完成了今天的课程,让这些小家伙们记得温习功课后,便收拾起随身物品。 拿起桌案上那只有一掌大小的书本时,王洋不由地苦笑。 去岁,他的父亲王资深还是密州知州,自己也是知州家的公子,而今年父亲三年任期已满,却倒霉地牵连到妖人张怀素谋反一案,被发配去了广西南路的新州,自此,他在书院的地位,便大不如前。 他想从学院中考出去,怕是要难上加难了。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