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闷闷道:“我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她的重音落在“好”字上,就颇为值得玩味,凤桐挑眉:“说来听听。” 凉玉笑道:“其实说来简单,主导这件事的主要有三个人,皇帝,郑妃还有忠勇侯。想不出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只好先将这三个人拿住了。” 凤桐眼中沁出笑意:“先杀哪一个?”凉玉立即便被呛住了,咳了好一阵,才道:“别开玩笑,我可不敢擅动凡人性命。” 一条人命一道雷,待领的已有八道,只有这样才让她知晓敬畏。她抿了抿唇,颇不甘心:“虽说不可滥杀,但吓一吓还是可以的。我明日先去递一道折子,要一半的兵权,待到郑妃收敛,皇帝愧疚,忠勇侯被鬼吓得不敢贪权,这事就算成了。” 凤桐沉吟:“一半……是云戟的意思?”凉玉点头:“奇怪,他争了一辈子的事情,死了竟然一点也不想要了,还说什么‘过盈则缺’……” 凤桐点头:“现在府上孤儿寡母,的确没有办法再统摄原来的西南十六军。”凉玉叹了口气:“只好委屈一点,把祖宗基业分别人一半了。” 凤桐笑道:“明日你上朝去,要把镇南虎符整块要来。” 凉玉奇道:“整块?” 凤桐听了叹气:“凡人买卖东西,大都讨价还价,还价的技巧你不知道?先砍到底,挫了对方的锐气,再慢慢向上提,直提到想要的价格,事半功倍。” 他将骰子往桌上一扑,手掌离开,朝上的恰是两个满点,笑道:“真是白教你这些年。” 应王府的萧老夫人晌午面圣,双手递上一道折子,明明白白地讨要西南十六军的兵权,要求亲自统领。 一石激起千层浪,搅动了朝堂的风云。 皇帝尚在沉吟,忠勇侯不便出面,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晋城军总督韩荔,他言语句句带刺:“老夫人的确纵横疆场一辈子,但毕竟年事已高——臣记得两年前萧老夫人堕马,不知道旧伤好了没有?”有心人立即附和道:“老夫人年已花甲,有心无力,万一有个好歹……毕竟是要保家卫国的军队,岂能儿戏?” 又装模作样摇头叹息,“可惜,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这韩荔当日要娶老二拂月做续弦,本来说得好好的,谁知云戟让凉玉大骂一顿之后,立即推了这门亲事。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他主动示好,本以为可以与应侯府同气连枝,谁知竟被拒绝,料想那云拂月声名狼藉,竟然有脸拒绝他,之后竟转头嫁了郑家的公子,他顿时气急败坏。 此人睚眦必报,转眼就投了郑家阵营,现在云氏有难,自然免不了要出来跳上一跳。 忠勇侯站在一旁,只含笑听着,高深莫测地抚摸着胡须。无需他开口,一切都胜券在握,因为这孤儿寡母本就是最大的败笔。 凉玉冷眼看着,并不急于解释,眼看朝堂混乱,场面焦灼,时间差不多了,她行了一礼,给左右为难的皇帝一个台阶下:“陛下身系万民福祉,无需现在决断,还请陛下深思熟虑,待想好再下旨不迟。届时无论旨意如何,我云家都欣然接受。” 她心中暗叹口气,叫上站在一旁的云清,转身回府去。 云清这一年长高了不少,然而这宽大的绛色朝服套在他身上,依然显得不伦不类,尤其是他尚未到加冠的年龄,却不得不簪冠束发,配藩王的东珠,映得这孩子如惊弓之鸟一张脸更没有血色。对皇帝来说,加封弥补他内心愧疚的盛宠,可别在别人的茶余饭后,更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清儿。”她牵住他冰凉的小手。犹记得在拂月的喜宴上,他还是个马猴儿一般上蹿下跳、大声叫嚣着“我一定会把小凤娶回家”的聒噪小孩,一夜失怙,天翻地覆的变化将他打得像霜打的茄子,竟然再也闹不起来了。 云清抬起头,眼神有些怯怯的。凉玉随手摘掉他头上沉重的珠冠,握在手里,半开玩笑道:“我们家清儿是不是丢魂了,怎么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了?” 他冰凉的手在她的掌心里捂得热乎乎的,他垂下眼睫,嘴一瘪,终于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而这神色也是隐忍的,他一边走一边抿着嘴抽噎起来,好像让人听见是奇耻大辱一般,要拼尽全力控制。 凉玉只觉得这声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