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想到大事来临,萧广逸比他更镇定。也正是因为萧广逸这样镇定,他才算稳住了。刚刚那一瞬间,他真以为父皇会死过去。但萧广逸比他冲得更快,他在一瞬间震惊之后才明白,父皇还没有死。 他们最先到洗泉阁。洗泉阁是后宫中游园休憩的地方,修造得虽然不如天极宫宏伟,但胜在房间多,且舒适,本来就是让人游玩累了休息用的。加上今日有这样盛大的酒宴,所以洗泉阁准备齐全,什么用物都不缺。 皇帝很快被抬到床上,平躺下来,房间里温暖,通风,舒适。宫人麻利给皇帝换了衣服,清理一番。太子与燕王这才有功夫喝了一口茶。 这时候御医也纷纷赶到,皇帝这症状已经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中风。只是皇帝第一次发中风,如何用药,如何施针,还是要慎重。毕竟中风是重症,又容易反复变化,谁都怕担这个责任。还是得裴闻仙这样的神医来担。 裴闻仙没有推辞,他之所以是神医,并不仅仅是因为医术超群,更是因为救人之心并不会因为是皇帝还是乞丐有所改变。 裴闻仙给皇帝开药方的时候,其他众人都陆续到了洗泉阁。太子与燕王正在内室与裴闻仙商议,女眷们都坐在外间等候消息。 寿真公主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这时候喘得厉害,好像刚刚都是她忙前忙后一样。安平与清沅坐在一处,一边喝茶提神一边低声说话。 袁贵妃一个人端坐一处,邵嬷嬷没有陪她上船,而是留在玉澹宫看护七皇子。她已经抓住机会让人传话给邵嬷嬷了,就说皇帝突发急病,看起来像是中风。 太子与萧广逸看过了裴神医的药方,立刻就让人给皇帝煎药。皇帝现在还是和刚才一样,四肢瘫软,流涎不止,目光散漫。只是御医给皇帝施针之后,皇帝的呼吸不像刚刚那么费力了。 裴神医对太子十分坦诚,道:“陛下此次十分凶险。秋季夜晚风凉,在湖面上寒气侵入,又饮了许多酒。此刻虽然暂时看起来平静了下来,但很难说会如何,就要看这剂药下去,能不能疏通祛风。今后几日是关键,要万分仔细。” 裴神医又去嘱咐皇帝身边的宫人,该如何照料皇帝了。 太子终于缓缓坐下,此刻隔间中只有他与萧广逸两人。萧广逸看太子满面疲惫,担心他撑不住,只道:“三哥不妨躺下休息片刻。” 太子摆摆手,他只是坐着,抬起眼看向萧广逸,微笑道:“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萧广逸苦笑:“这还没到能放心的时候啊。” 他想催促太子赶紧做几件事情,但是又觉得这时候太子已经很累了,不该再逼迫他了。 但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执掌天下之人。不管之前皇帝再昏庸,他至少牢牢掌控着朝廷,能做决断。眼前的皇帝却是连话都不能说,连身体都自控不了,如何临朝?而且眼见短期都不会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 念及此处,萧广逸只能在心中一声叹息,然后他对着太子半跪下来。 太子惊讶。萧广逸道:“臣弟肯请殿下即日起摄政监国。” 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似乎能闻到隔壁的煎药味道,太子只觉得被萧广逸低沉的声音震得头皮发麻。他并不是没有监国过,但是从不是这种情形下的监国。 他知道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他也有他的顾忌。过去是父皇给,今天是他自己拿。他很清楚这两件事情的区别,尤其是在父皇心中的区别。 “也许父皇很快就会清醒……”太子道。 萧广逸仍是半跪着,他伸出手,按住太子的膝盖,他的声音更低:“殿下,你仔细听我说。父皇病重,所有人都看着殿下,殿下必须拿定主意。朝中近几年积弊颇多,都是因为父皇威压在,所以各方还能维持平和。如今父皇不能行动,殿下,你不知道谁在虎视眈眈,想搅乱这局面。” 他劝太子不要犹豫,这时候稍有犹豫就是给人撕咬的机会。 太子闭上了眼睛。他比刚才冷静了许多,他说:“四弟,我能信你么?” 萧广逸又行一礼,低声说:“请殿下决断。” 众人在外室越来越焦虑不安的时候,太子与燕王出来了。 太子在前,燕王跟在他身后。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太子环视一周,目光在袁贵妃身上稍作停留,袁贵妃不由自主就瑟缩了一下。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