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余乃长安重要粮食产地,圣上大为光火,将工部水司骂个狗血淋头,明升阿爹为都水监丞,但这个职位真的没什么大用,说出来好像权利很大,其实要被派到各州县巡查水利,十分辛苦,等同暗贬。如今刘玉洁仔细琢磨“都水监丞”这四个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不是圣上在为阿爹外放永州做准备? 混沌被猛然打开一条口子,发现了事情的一部分面目她却更为焦灼不安,在屋里走来走去,绿衣和绿染不知她凝神思考什么,一时也不好开口打断。 晚膳母女三人都没用多少便停箸,小姚氏和刘玉冉是因为不知发生什么事而担忧,刘玉洁却是因为知道要发生什么而担忧。 她的担忧更沉重更惶恐。 大约戌时,刘涉川才面有倦色回府,但目光平稳,甚至还有一丝古怪的轻松。 刘玉洁避开所有人,早早溜进他的书房,躲在槅扇后面。 “老爷,这回是为了水道上的事吧?”引泉猜测。 刘涉川“嗯”了声,“芍余一半田地被淹。” 什么? 说哪里被淹,引泉都不敢相信芍余被淹。 那可是长安重点粮食基地,每年至少投入六分之一的财政拨款修筑巩固堤坝。那堤坝造的跟城墙一样结实,上等的花岗岩,最外面还要刷上一层糯米浆搅拌的石灰。 结果丰水还好好的,它先被淹没,可想而知圣上有多恼恨。 “下头有人上报,坏损的堤坝露出一截普通石料。”刘涉川淡淡道。 有人贪墨!引泉打起精神。 “今年降雨并不算过分,按理说普通石料也不至于如此。根本所在还是圩田。从前盐商为了盐引不得不开垦种植,谁知利润巨大,惹得长安官宦纷纷插足,如今牵一发动全身,明知是圩田惹的祸却也……唉,可圩田不除,受罪的还是在芍余种地的百姓。”刘涉川自言自语道。 引泉凝神倾听。 当时圣上也为此头疼,坐在附近兀自斟酌棋局的承易郡王忽然开口,“可以改变泄水格局。” 说实话刘涉川一直不大喜欢这个难以捉摸的郡王,却不得不承认被他的话语吸引。 按理说朝政之事韩敬已并无旁听资格,但现在是元德帝私下与刘涉川聊天,便把他留下。 并非元德帝疏忽,其实他是故意的。 因为韩敬已精通数算。 不是一般的精通,甚至还能将看过一眼的地图原封不动画出来,比例分毫无差,就连翰林侍讲彭大人都做不到。此外,三本七寸厚的账册,里面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错误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不知为什么,长大后他对此毫无兴趣,但没兴趣不代表没能力。元德帝故意留他在一旁试试。 韩敬已抬眸,“其实我对水道挺感兴趣,不知皇兄可否允我一试。” “你说。” “江南河贯穿长安与永州,附近河流大大小小十来个,至少有一半可以拓宽或者改道,筑堤拦截洪水固然可以抵挡一时,但做好疏浚工程才是长久之计。” 因为芍余重要啊,拿到财政拨款的官员个个拼命筑堤修坝,很少有人愿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疏浚,主要疏浚这件事的技术要求太高。 而本朝又没有徐霞客,一个刘涉川也不够用,再说谁敢让他下来吃苦啊。 听完韩敬已的一番分析,刘涉川承认是个好方法,但自己免不了要受累。 “皇兄,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