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贬谪的府邸,便有雁国公府一个,不但没有受到波及,反而因为“护国有功”而增添了封邑。 就连雁国公府的二公子叶轩,虽然是庶出,因着东陲一战军功显赫,也一举封爵,早就另辟了府邸,做他的护国将军去了。 秋景浓和叶瑾下了车,叫守门的赶走马车,便悄无声息地进了府。 坦率讲,秋景浓有些不敢去见李氏。 她是东平李氏的女儿,想必自幼循规蹈矩,秋景浓此番离京,是背着李氏一声不吭偷偷走掉的,不但没有知会一声,还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了她。 那时她也刚刚痛失爱女,痛失丈夫…雁国公府新进位的夫人就一声不吭地走掉了,李氏怎样罚她,都是理所应当。 秋景浓自知自己本身就是地位尴尬,如此离经叛道,实在是无言面对李氏。 叶瑾已经袭爵,理应搬到正院去住,可这么长久以来,叶瑾和秋景浓都不在府里,李氏也没有搬,因此两个人进了门,便朝正院走去了。 还没走到二道门,就听见一阵婴儿的咿咿呀呀声,紧接着响起一串清脆的笑声,正是叶瑛的声音。 秋景浓挑了挑眉,颇为疑惑地朝叶瑾看去,后者也是微微有些疑惑,思考片刻了然道,“约莫是熙儿吧。” 熙儿…… 他是说,屋中那婴儿是叶璇和太子殿下的骨肉? 之前得到宫变的消息,秋景浓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慕子宸身上,丝毫没有想到叶璇的孩子要怎么办,如今想来,大约是何煦想办法将他送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身份要如何掩盖过去了。 慕子寒若是知道慕倾熙在雁国公府,必定不择手段至他于死地吧。 这是最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只要慕倾熙还活着,对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就是一个威胁。 进了门,果然见外间的榻旁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独特的摇篮,叶轩没脱鞋,蜷着腿跪坐在榻边,正将手探进摇篮里逗玩。 李氏正斜坐在软榻的另一边,手里捏着个绣花样子,目光柔和看着叶轩。 听见门口的响动,李氏扭过头,秀智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放空,很快反应过来,再看一眼两人,道,“回来了?” 秋景浓和她只不过两月未见,李氏却瘦削了不少,乌黑的头发间已经有了花白,脸色也不好,身穿着一袭素服,整个人都显得死气沉沉。 从前热闹的雁国公府,如今却是寂静冷清。 秋景浓“噗通”一声跪下来。 “景浓擅自离府,未能知会母亲,是景浓不对,还请母亲责罚。” 李氏面无殊色,点点头,也不看秋景浓,冷淡道,“便去将那佛经每日抄上十遍,放在……祠堂去吧。” “谢母亲。”秋景浓俯身下了一个大礼,便起身退到一边去了。 李氏虽然冷淡,但这罚却只是象征性的抄抄佛经罢了,看样子要么是给了叶瑾面子,要么是果真是不要在意她的。 秋景浓已经得了宽恕,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乖乖地跟在叶瑾身边了。 “瑾儿回来,怎么不叫人禀告,兀自就风尘仆仆地进来了。”李氏这才转头看叶瑾,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叶瑾快走了几步,走上前去半跪在榻前,伸手握住李氏干瘦的手掌,沉声道,“瑾儿想早些见到娘亲,便衣服也未来得及换,就闯来了。娘亲嫌弃瑾儿么?” 李氏摇摇头,叹息道,“哪里的话,为娘怎么会嫌弃我的瑾儿……你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她自然是不知道秋景浓离京后的这么一番波折,也不知道宫变的消息传到北疆时,叶瑾没有赶回来而是擅自领兵去了东陲的原因。 她只当叶瑾心里对慕子宸始终还有心结,是故意的。 好在新皇登基,并未为难雁国公府,也算是免遭一劫。 想到这,目光自然而然地朝那婴儿摇篮看去。 “九华宫烧起来那夜,不知道是谁将他放在了府门口。”李氏说完,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婴儿。 叶瑾瞳孔一缩。 不是何煦?那会是谁? “为娘本想带他去明信庵里去,不过瑛儿喜欢他,放在你身边倒更放心,为娘也轻松些……”李氏话还没说完,便被叶瑾接去了。 “娘亲要去明信庵?” 李氏颌首,“为娘也累了,君越已经去了,为娘不想再管这些事了,便许为娘去庵中静静罢。” 见叶瑾紧紧地蹙着眉不说话,李氏只当他同意了,便继续说道,“这孩子命苦,既然回了咱们叶家,便随了叶家族谱取个新名字吧。” 叶瑾点点头,目光望向那雕花的摇篮。 这个孩子,本该是皇家的血脉,本该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他的爹爹曾经给他取过名字,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