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问潮知道她是开玩笑,这时候便笑了起来,只将这小药罐握在了掌中。 “不敢不当心,不敢不当心。” 他一笑,见愁也不由得笑了一声。 人笑起来,心里面郁结的气便会散一些。 她看上去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些,但姜问潮看得出来,她状态有些奇怪,只隐约猜测怕与白日发生的争执有关,犹豫了一下,到底劝她:“见愁道友似乎是遇到一些困扰之事,可天下间困扰之事何其多?有时候不想,放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明白了,还是不要太挂心的好。” 姜问潮这话说得很聪明。 见愁本来都打算告辞了,这时便不由抬眸看他一眼:“我还以为姜道友要问问我是遇到了什么困扰之事,要为我答疑解惑一番。” “非也,非也。” 姜问潮摇头,看得却很清楚。 “见愁道友如今已是返虚大能,不管修为还是心境,都已经远胜于姜某。若此刻心中生出什么困扰疑惑,也必定不是姜某能解答。所以只以庸人之言以劝之,略表关心罢了。” 天下的妙人到底不少,姜问潮绝对是其中之一。 直白也就罢了,偏生还有趣。 见愁接受了他的善意,道了一句“那可真是谢过”,接着便下意识想问问他们掌门陆松怎么样了。 只是转念一想,此事一有横虚真人插手,二有自家师尊送药,若还有什么大碍,那才是奇怪了。 所以只片刻,到嘴边的话便又收了回去。 见愁道:“不打扰姜道友了,你忙,我也继续去转转。” 姜问潮的确是还要回到陆松身边,毕竟所谓的“接臂”就是重新催长一条手臂出来,那痛苦的滋味,即便是陆松这等的硬脾气受了也禁不住乱骂一通。 如今虽差不多了,可还在恢复。 他们这些门下弟子,自该紧着些心。 所以他并未多留见愁,只与见愁道了别,目送她向这人迹渐稀的街道另一头走去了,便折转身回了门内。 因着天色越晚,明日星海又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反而充满了危险,所以在外面活动的各宗门势力的修士,都各自回去。 此刻还在街上或者街边高楼上的,可说泰半都不是什么好人了。 见愁就这么一如来时般,无声地行走。 漫无目的。 只是她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了方才姜问潮的神态—— 她明明记得,这一位昔日的天才,因为忽然有一阵变成了“废柴”而遭到宗门中不少人的排挤和嘲讽。 可如今…… 事陆松不卑不亢,未有半分仇恨与不满,平和而稳重。 那么,陆松这个脾性的确与她不对付的通灵阁阁主,在通灵阁修士的眼中,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她师尊,前一阵分明与陆松闹得不可开交,险些大打出手。 如今却送来丹药…… 这又代表什么? 换个角度去想事情,或者看人,会出现许多不一样的结果。有的细想起来有趣,有的细想起来却很惊心。 比如她师尊…… 在辨认出那药瓶的瞬间,见愁便觉得,师尊应该看出了白日那一场争执的真相,所以才有此举。 只是他既没有责怪傅朝生,也没有来找自己说什么…… 不过是送了这么一只小陶罐。 换了旁人,只怕是想破头也不明白,可见愁此刻走在这大街上,却隐隐有些猜测,只是无法确定罢了。 她想起了很多。 傅朝生那一番话,烂柯楼的种种,自己有记忆以来所见过的种种杀戮与生死,甚至想起了在极域枉死城时见过的那些生魂。 被传说中的“傅国师”所害,推上法场斩首的廷尉张汤,还有那些本不应该死却偏偏死了的读书人…… 昔日没注意过的蛛丝马迹,全都出来了。 小书蠹便在傅朝生身边,食书,也食人之所思所知,所以才引发了那一场大乱,造了一场无辜的杀孽。 傅朝生说,自己因所需而杀人,没有做错;陆松说,自己因所忌而除妖,没有做错。 那这天地间,到底谁错了? 难道是她这个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更没来得及想什么的人错了吗? 广阔天地,浩瀚宇宙……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