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上,看着她为晚霞映着的背影。 即便他并没有人的审美,也从来不觉得这代表着死亡与消逝的晚霞有什么好看,可这一刻,竟仿佛能感觉到人间孤岛那些诗人们千百年来咏叹的“黄昏”的美。 “故友觉得我做得不对?” “是你做的吗?” 见愁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远没有她当时思考的那么沉重,反而像是一个玩笑,透出几许轻描淡写的味道来。 她侧转了身看他。 傅朝生没有半点的回避,也没有半点的忐忑和异样,只是想起了白日她在他们对质之时转身离去时的场景。 然后,就像是当着众人的面矢口否认时一般平静镇定。 他回答:“是我。” 是你做的吗? 是我。 这一瞬间,见愁想笑一声,心里面那种荒谬的感觉就生出来了:“那为什么要否认?” “若不否认,故友会为此苦恼。” 该怎么处理后续,或者崖山又会如何尴尬。 傅朝生回答得没有什么犹豫,甚至有一种格外清醒的感觉。 对他来说,这世界既没有黑白,也没有对错。 若要他强行将自己的世界分成两个部分,那么一个部分是见愁,另一个部分是见愁之外的其他。 他不会对见愁说一句假话,可旁的人他从不看在眼中。 人情世故他不是很懂,或许是他身为蜉蝣的天性,也可能是他从未想过要浪费时间去迁就弱者。 但这不代表他不懂利害关系。 在人间孤岛当傅国师的那一段时间,他便已经学到了很多。 只是,今日的事情,却让他有些费解。 在他看来,见愁与其他,本来是应该分割开来,一者的变化不会影响到另一者。可今日她转身离开时,他才发现“其他”这个部分,变得有些乱糟糟。 他能感觉到她的不高兴,却不知道原因。 在横虚等人离开之后,鲲才提醒了他几句。 他想了很久。 原本他觉得鲲说的不对,见愁不会因为他的作为而不高兴,可询问过后的结果,证明他的感觉不准,鲲说的是对的。 她因为他做了这件事不高兴。 她也因为他当众否认了自己的作为不高兴。 傅朝生学不来人那拐弯抹角的一套,所以只重复了自己刚才问过而见愁避而未答的一个问题:“故友觉得我做得不对?” “……” 说实话,见愁不觉得自己有多不高兴,只是一时之间意识到了以前并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与他谈论这个问题,因为很多念头此刻都盘踞在她脑海,让她觉得自己也不很清晰。 可他问得实在是太直接了,让人连回避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片刻的停顿之后,见愁望着他,给了平静而肯定的答案:“不错,我觉得你做得不很对。陆阁主与你无冤无仇,言语虽过激,的确得罪了你,可一则此事已了,二则他罪不至此。你却辣手报复,致其重伤,断其一臂,且还不认。” 不认是因为他考量过了利害得失。 认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不仅是自己,也是见愁,还有她的崖山;不认他们也抓不住自己任何把柄,左右能奈他如何? 可是说陆松“罪不至此”…… 深绿色的瞳孔下,藏了几分幽暗,傅朝生站着没动一下,开口道:“他罪不至此,可我不喜欢他。” “仅仅就因为不喜欢,便要对人下此毒手?” 虽然早就知道他是妖邪,想法会与人有不同,做的种种事情也未必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可见愁从未想过,分歧会大到这个地步。 “先前他留了一言,示我以警醒与忠告,我本是不信的。” 可现在,竟觉得陆松应该没有说假话。 这般的傅朝生,说是身染血腥,手上有许多无辜的人命,并不算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相反,在这大妖的身上,如此才算合理。 见愁忍不住思考。 到底是她以前并未深想,还是直到今时今日才有了合适的时机,让这原本就存在的东西浮出了水面? 她看向傅朝生,略一打量,竟一下觉得陌生。 傅朝生却是薄唇微微抿紧了。 听得她提起陆松那一句“忠告”,眉目之间已多了几分冷意,结出几许冰霜:“正式因为他说了这话,让故友心生了疑虑,所以我才要杀他。”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