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扶道山人半点没有收手的迹象,隐隐还有加重手中力道的趋势。 他双目底下竟有隐约的赤红之色,彷如一头发怒的野兽,看着昆吾众人、看着王却的目光也极其冰冷! “你们昆吾,也想来插手我崖山的恩怨吗?!” 竟然是连昆吾的面子都不给! 这一幕可比刚才那一幕还要吓人! 大多数人是根本不明白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混乱成这个样子,可有关崖山昆吾两门之间的一些传言,这些年可没少过。 明面上两门都说各自关系很好,可现在看着…… 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少修士想起了二十年前听说的那一场雪域圣殿的争斗,只觉得眼皮都跳了起来。 场中唯一还能保持完全镇定之人,竟然是几乎要被整个压进地面里去的王却。 面对着扶道山人这森然的质问,他半点惧怕之色都没有,只咬了咬牙,将那忽然加重的力量顶住了,才一字一句地回了话。 “若此事只是崖山的恩怨,您即便给晚辈一百个胆子,晚辈也不敢阻拦,昆吾更加不敢!可今日之事,关乎十九洲生死与存亡!” “今日之事,不是崖山之事,而是十九洲之事。” “王却斗胆,恳请山人再思、三思!” 这简直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啊! 谁也没想都王却在这当口上竟然还敢逆着扶道山人的意思说话,一时都吓了个心惊胆寒。唯独一旁的玄月仙姬看准了机会,连忙走了上去,将人给拉住。 “扶道长老,切莫动怒,咱们岂能跟个小辈计较呢?” 她这么个修为更高,脾性也古怪的人,这一刻竟然放软了语气,脸上也挂出几分亲和的笑意来,温言劝着扶道。 “也不是大事,此次聚首还是崖山牵头呢,山人又何人令这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话说着,她却是不着痕迹地向着旁边的见愁递了个眼神。 见愁顿时一怔。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道这一位北域阴宗的掌宗,是想让自己这个当徒弟的上去劝劝。 御山行这个人,或者说其身份,到底有什么隐情,她是不知道,但心里却觉扶道山人如此盛怒,必定有其根由。 只是…… 此时此地,的确不宜闹起来。 所以片刻的犹豫之后,她便也走了上去,将手搭在了扶道山人的手臂上。站在旁边看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刻,见愁却分明感觉到了这一条手臂的颤抖! 或者说,是他整个人的颤抖! 要出口的话,忽然就忘了个干净:“师父……” “……” 扶道山人久久没有说话。 那一双素来隐藏在乱糟糟头发下的眼睛,这一刻瞪得很大,眼底竟密布着血丝,所以方才看上去才有几分赤红之色。 他的目光,从王却的身上,移到了昆吾诸修的身上,也移到了那同样被人拦下的陆松身上…… 一个个都是人影,可他心里面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十一甲子前一战留下的伤痕陡然扩散,在这一副垂垂欲朽的干枯躯壳内,鼓荡出一片深重的悲怆! 六百八十年前那个御山行,并不是他的弟子,天赋并不算极致的顶尖,可他拥有谁也无法企及的刻苦与努力。 他是那些年来,唯一一个天赋不够,却被破格收入门中的弟子。 那时候的曲正风还自负天才,拥有“东一剑”的美名,修炼虽没落下,却也绝没有后来那般刻苦。可饶是如此,他修为和境界也比旁人都高。 相形之下,御山行就显得平庸,甚而蠢笨。 或许他毕生最大的天赋,便是肯努力,也不耻下问吧? 当初没人以为他能跟得上同辈弟子的修炼,可谁也没想到,困兽场中,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身为对手的同门,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了仅次于曲正风的第二人。 接着,就是那一场几乎吞噬了整个崖山的阴阳界战了。 扶道山人还记得,在最后决战之中受了重伤本该在自己房中修养的御山行,在得知来自佛门和来自昆吾的解释和消息时,冲到了揽月殿中…… 他赤红着那一双眼,质问着殿中的所有人!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报仇,为什么要让上千的同门枉死! 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那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那一声声沙哑的质问,还有那最后决然离去的身影! 他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决绝地叛出了崖山。 他身受重伤,自创了宗门,发誓就算自己看不到,也要让自己的弟子,一代一代将“御山行”这个名字传承,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