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她浑身骨头都疼。 江上船流如织,烟波荡漾。 码头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带着行囊等候客船靠岸,净闻勒住缰绳往那边看了看,颔首应了。 两人下马,客船正好靠岸,老板在船头招呼客人。 宁湘担心李望山再追来,慷慨付了老板十两银子:“我们有急事要进京,您现在能走吗?” 老板掂了掂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当然,贵客请!” 十两银子够他半年营生了。 老板也不再等客,吩咐篙师水手收回缆绳,扬帆出航。 宁湘和净闻的房间在二层,相邻两间,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 老板热络说:“其他客人都在一层,楼上是专门留给二位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宁湘想到净闻伤没痊愈,今日滴水未进,忙道,“劳烦送些吃食吧,要素斋。” “好的,二位稍待。” 老板下楼去准备,宁湘把自己的行李放好,转头却不见净闻踪影。 她一僵,四下搜寻,瞥见甲板上挺拔修长的身影,呼吸不禁滞了滞。 江上狂风猎猎,身上的禅衣翻飞不息。 远处青山万重,水天一色,净闻立于船头,面色平静,走得近了,才看清他幽深如墨的目光。 净闻法师高洁傲岸,一身风骨,难得有如此沉静孤寂的时候。 客船随波逐流,两岸景色飞快倒退,宁湘站在他身边,船桨激起的水雾氤氲眼前,朦胧而清冷。 她知道他是因为小萤爷爷的死不平。 宁湘心中沉沉,同样难安,但见净闻情绪低落,还是忍不住安慰几句:“张平之本就是恶人,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不会改过自新,小萤爷爷的死是意外,和你没有什么的关系。当日法师若没有救下小萤,她说不一定已经被张平之卖给了洪胜,悲惨一生。” 万事因果循环,有得必有失。 生死也是如此。 净闻掀了掀眼皮,眸中波澜微动。 他捻着佛珠,转身:“回去吧。” * 宁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晕船晕到人事不省的时候。 她会水,但不知自己竟然会晕船。 从前在宫里伺候主子,倒是坐过精致奢华的画舫,但那不过是短短百丈宽的内湖,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对岸。 但眼下不一样,绵延千里的运河波涛汹涌,风浪足够大时,连水里的鱼都要跳到甲板上。 虽然这艘客船足够大,还是让人轻飘飘地无法踩到实处的虚无感。 宁湘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吐得天昏地暗,一夜过去,像个霜打的茄子,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净闻在隔壁,直至晌午都没听见宁湘的动静,眼看她房门紧闭,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等宁湘跌跌撞撞来开门时,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净闻稍觉诧异。 “施主晕船了?” 宁湘一手扒着门扉,一手捂着心口,神色坚定,试图挽救自己端庄贤淑的形象:“没有……就一点点难受。” 全身都是软的,就剩嘴是硬的。 净闻不置可否,好心扶她一把,宁湘不肯,非要自己走到桌前,结果脚下发虚,噗通跌坐在地上。 “……” 她以手掩面,强行装作不尴尬的模板,结果等抬头,已经没了净闻法师的影子。 宁湘一口气堵在胸口,恨恨捶地:“没良心啊……” 亏她情真意切不离不弃,结果换来净闻如此冷漠的对待。 等她怨念深重,心里骂了净闻八百遍,回头却见清风朗月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 白烟缭绕,宁湘嗅见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味。 净闻居高临下看着她,接收到她愤怒的目光,淡淡道:“姜糖水,喝吗?” “喝!”宁湘能屈能伸,坐在椅子上哀声说,“可是我没力气了……法师喂我吧。” 净闻面无表情放下碗,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又成功得罪净闻法师了。 宁湘两眼发黑,没有力气去追他,饿了整天,腹中空空很是难受,捧着碗喝下姜糖水,才觉得稍微舒坦一些。 之后两天度日如年,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