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是凡人,焉能免俗?许是贫僧业障深,来日也会还俗也说不准。” 和尚缓缓睁开眼来,在正煮着的药罐子底下添了些料进去。 才慢悠悠地朝兰时看了一眼,“施主有心事?” 和尚双手合十,示意兰时可坐下聊。 兰时从善如流,“也不算心事,如今北境大定,突厥已平,我的夙愿也算完成了,我曾经想过与太子殿下保持距离,只做君臣,如今却也纠缠不清,再无法抽身,所以——” 和尚舀了碗莲子红枣汤递给兰时,顺势接她的下半句,“所以,施主是不知该留在北境,还是该同太子殿下回京?” 兰时点头。 “我若走了,她们怎么办?” 兰时扬了扬下巴,指向现在正在操练阵法的北境女军。 从兰时带出来的那点人,已经发展成了一支不小的队伍。 北境失祜孀寡的女子不计其数,知晓北境军中有她与这样一支队伍后,纷纷投军,想好好活下去,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她怎么能撂下一切一走了之。 而那头太子殿下也不是能被说服的性格。 “施主,你在担心这事?你已经带他们走出来了,北境军必定不会遣散女军,实在无需忧虑。” 若是遣散,那也是四海升平时,改驻军为募兵制。 真等到那时,莫说女军,整个北境军都会卸甲归田,那便是好兆头了。 “贫僧反倒觉得,现如今,施主在北境军中的作用才十分有限。” 兰时是军中不可多得的帅才,战乱时,可一马当先,亦可接管整个北境,可突厥已平,只差这最后一步,北境就可变一变这驻军的规矩了。 届时让帅才屯居驻守,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兰时听得蹙眉,想反驳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和尚接着道:“不论施主是想平定天下,还是赢得自己的荣光,在施主拿下突厥王城的那一刻都已经实现了。” 和尚不再阿弥陀佛来,善哉善哉去,说起话来还是有几分中听的。 兰时喝了口甜汤,这齁甜的汤好像糊在她嗓子上一般,轻咳了两声都没缓解。 和尚没注意到兰时的异状,隐晦提点道:“如今施主已算是荣光披身,北境这一支女军也算终生有托,可天下之大,不只一个北境。” 天下女子之重,并非人人皆愿从军,可从军。 兰时将这话听进去了,她的确是跳出了藩篱,走出了自己的天地。 可若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姜兰时,那不过是昙花一现,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只会收紧绝不会放宽。 她有父兄,有底子,甚至有上一世的记忆才一路走到这里,可那些出身贫寒,无法未卜先知的人呢? 她们又当如何? 兰时不禁陷入沉思。 和尚再次点破迷津,“施主,便是你试过了,这路不通,你还可回来,回北境这一隅,做你自己,护这一方子民。” 兰时豁然开朗,瞧着和尚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会有人一年年大把大把的香油钱捐到寺庙,大相国寺香火至今鼎盛了,你这和尚除了医术与行军,还有点别的本事嘛。” 兰时纠结一瞬还是将那碗甜得要人命的甜汤喝了。 喝完便捂着嘴走开,连连摆手示意和尚,不必送了。 静谧一瞬后,五郎驱着轮椅踩断枯枝过来,将轮椅停在兰时方才坐过的地方。 五郎便没有喝甜汤的好运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