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手里的勺子咣当一声砸进了汤碗里,溅出来的汤落在她的寝衣上,星星点点地,不太好看。 兰时将碗搁在桌上,撑着站起身来,“麻烦六嫂等我换装,扶我去帅帐!” 谢瑶不解,“阿宛你还伤着,还是先好好养伤吧,万事还有姜帅周全。” 谢瑶想着 应当不会有人有五郎那般胆量了。 兰时已从床上起身,焦急地不行,强撑着翻找自己的衣物。 “正是有大哥,才是真正地遭了。” 她大哥坐镇北境多年,可并不是凭的祖荫。 兰时看六嫂的模样,也能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下她四位兄长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谢瑶帮兰时换装时,被兰时那一身痕迹羞红了脸。 厚脸皮先锋官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中衣外衣穿得飞快。 难为太子殿下在这种情形还能替她备下一份女装。 兰时在京时也常穿的青色,罩上雪色斗篷,别是一般生机盎然,行动见,斗篷中的绿色若隐若现,像是嫩芽按捺过整个寒冬,蓄足了力量要破土而出似的。 往来将士几乎不曾见过兰时女装,都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兰时须得谢瑶扶着,倒不是伤痛缘故,她伤在肩颈双臂,不影响走路,可她睡久了身上没力气,要是凭着自己走到帅帐去,怕是只能替她的初一哥哥收尸了。 现实情形与料敌于先的北境先锋官所料,也相差无几。 北地寒冷,天晴了不足半日,乌云便支了个口袋将太阳网进去了。 如今整个天都阴恻恻地,北风也低低地吹,吹得帐篷旗帜都呼呼作响,半点吹不开蔽日乌云。 人在这种情形下,也难见笑颜,这种鬼天气,似乎很适宜动刑。 兰时由谢瑶搀扶着到帅帐前时,太子殿下只着中衣趴在长凳上,雪白的中衣已经沁上了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冷到兰时都要拢紧斗篷的天气,太子殿下额上却有豆大的汗一颗颗砸下来。 施刑的姜元帅也是一身单衣,没动军棍军杖而是挥鞭,身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姜元帅瞧见兰时那刻,不受控制地顿了半刻,像做错事被抓包一般。 不过半刻,他便说服自己,他有他的坚持,重新动刑。 十三站在一侧,给大哥记鞭数。 五郎也注意到兰时近前,驱动轮椅挡在兰时前头,不让她朝太子方向走近一步。 五郎不看兰时,兰时也是自五郎腿伤后第一次与他说话并未蹲下。 五郎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气头上的五郎只恨不能再将兰时也罚一顿。 “莫近前去,不许求情。” 兰时低头便瞧见了五郎苍白的脸色,她又不傻,自然知晓兄长们的良苦用心。 她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盖在五郎身上,“天气寒冷,五哥进帐等我。” 声虽柔却不容置疑。 五郎挑眉,还从没有人敢做他的主。 兰时却不欲与他在这事上耽误时间,眼神求助谢瑶,谢瑶会意,推着五郎便朝军帐去。 走出数步,确认兰时无暇顾及这边才悠悠开口,“承谙,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在五郎愿闻其详的疑问目光里,谢瑶微微一笑,“如今你们兄弟四人,可不正像拆散有情人的恶人了?” 没被兰时撞见还好说,兄弟五哥不畏太子身份,一心为妹。 可这已经被兰时撞见了,这不就成了想要拆散有情人了? “便是不允,也该换个法子了,而且我瞧着大哥也不像是铁了心不允的模样。” 他自己掌刑,可不就是担心手底下的人没个轻重? 兰时也看得明白,还有一重,更明白,大哥就是要太子殿下好好吃一顿苦头,碾他的七寸,验他的真心。 因此她只上前,不阻挠,也不去与太子对视。 只安安静静地站在姜元帅对面。 姜元帅这鞭子便怎么也挥不下去了,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往地下一扔,恨恨地往军帐走。 十三追在后头,十分尽职尽责,“大哥,说好改鞭刑是三百鞭的,这才打到一百五,还差一半呢!” 太子殿下深深呼吸,才开口追道:“姜元帅,说好三百鞭,便是三百鞭,我尚清醒,还能受!” 他们有言在先,若是太子殿下扛不住鞭刑昏死过去,那先头挨的便都不算了。 太子殿下咬牙生生挺了过来,结果姜元帅率先扔了鞭子。 这怎么能行! “萧执玉欲求娶姜兰时,愿再挨元帅三百鞭!” 比起天人永隔,三百鞭又算得了什么。 姜元帅走得头也不回。 兰时蹲下来,拿袖子替太子殿下擦掉了额上的汗,嗔怪道:“傻不傻,怎么不等等我,若我在场,何至于要挨打。”M.zZwT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