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光。 常保觑着夜色, 低声劝道:“殿下, 夜深了,宫门快下钥了。” 太子殿下充耳不闻。 满地白雪被月光一照,清亮的光反到他脸上来, 徒留一片孤寂, 声音几不可闻,“我寄愁心与明月, 随卿直往北境去。1” 太子殿下极尽挽留之能事,结果却事与愿违,心中愁绪鼓起来, 只想抛下一切追上去。 “回宫吧。”太子殿下收回视线,转身下城楼。 常保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实在心疼自家殿下,姜娘子第一回 走,殿下在外出巡没能阻拦,姜娘子第二回走, 殿下明明什么都知晓, 还是放人走了。 哎! 常保伺候太子殿下长大,何曾见自家殿下这么委屈过。 若不是实力不允许,他都要替殿下把姜娘子扣下了。 城门下的守卫看太子殿下下楼,列队侍立两旁,领头小官走上前来,“回禀殿下, 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 放那辆马车出城。” 太子殿下颔首, 惜字如金,“很好。” 第二日晴好,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天。 身带镣铐的吴穆今日并没有被带走与鸿胪寺一起和谈,而是披囚服被带上了刑部的公堂。 主审位置上坐的是头戴十八梁远游冠,身着朱明朝服的太子殿下。 两侧坐着中书门下二省、三司使与枢密院其他官员。 这摆明了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前因后果孤已经清楚了,但在座诸位,也得好好听一听。” 太子殿下不见怒容,但诸位大臣无不战战兢兢。 生怕自己成了第二个吴穆。 事已至此,吴穆早就不做能侥幸保下一命来的梦了,横竖事迹也已败露,自己说,与旁人说,没有差别。 吴穆握住镣铐,避免它发出声响,再提往事,他已经没有头一次剖白的戾气,面对昔日的同僚与下属,平静道:“初入枢密院时,每日只能做些杂活,没有背景和人脉,每日被稍有些品阶资历的人呼来喝去。” 那是一段不堪的过往,吴穆自觉他的仕途,脱轨是在那时,崛起也是在那时。 “蛰居在京城的突厥探子就是在那时找上我的。” 诱以重利,挟以家人性命。 他半推半就,“一开始,不过是通些小消息,无关痛痒。直到九年前,改动了布防图,同时将消息透漏给那突厥探子,最后令北境军血战永夜关,我从中获利,平步青云。” “那文太傅与此事有何牵扯?”三司使这多年来与吴穆共事,虽生过嫌隙,但政见不合不涉私交。 他只当老狐狸向来老谋深算,这才如日中天,哪里想到他是踩着北境军的尸骨走上来的。 “因为我恰巧知晓了一件事。” 吴穆不再看堂上任何一人,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文家大郎当时已属工部,在苏尚书门下,他阳奉阴违,背着苏尚书中饱私囊,在北境的军械上动了手脚。” 此言一出,堂上人除却太子与沈相,面色俱是大变。 那桩旧案,几乎灭了苏家满门,曾震惊朝野,没想到背后勾连着吴穆与文太傅。 “苏尚书一心埋在机械图纸,哪里有里通外敌的心思,我也是偶然得知文家大郎贪墨之事,学生怎能不为老师着想,于是我私下将此事告知了老师。”M.zzWTwx.cOm